邻居们听到动静，纷纷围过来看热闹，王阿姨挤在最前面，踮着脚往里看，嘴里还念叨着。
“我就说老毕这人平时马马虎虎的，修电路也不知道检查一下梯子，这下好了，出事了吧！”
其他邻居也跟着附和。
“是啊，这梯子都锈成那样了，早就该换了，他非要将就。”
“老毕也是，脾气又爆，听不进别人的话，不然也不会出这种事。”
没人怀疑这是【意外】之外的事。
毕竟老毕平时就粗心大意，这栋楼的梯子也确实早就锈了。
再加上筒子楼里没有监控，没人看到顶楼发生的一切。
警察问毕福的时候，他按照江晦教的话说。
声音虽然还有点抖，但符合他孩童的紧张，没露出任何破绽。
警察勘查完现场，认定是意外事故，联系了殡仪馆，将继父的尸体抬走了。
邻居们看没什么热闹了，也纷纷散去。
只有王阿姨还在门口念叨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回家。
晚上十点多，江晦刚洗漱完，就听到敲门声。
他打开门，看到毕福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件东西。
是那件白色的蕾丝领衬衫。
只是衬衫的下摆被剪得参差不齐，蕾丝边也被扯掉了，看起来有些破烂。
毕福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反而带着一丝浅浅的笑，眼睛里像是有了光。
他把衬衫递到江晦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轻快。
“我把它剪了，以后再也不穿了。”
江晦看着那件剪坏的衬衫，心里很明白。
这件衬衫，是继父强迫毕福穿的，是痛苦和屈辱的象征。
现在他把它剪了，意味着他终于摆脱了那种控制，开始有了反抗的勇气。
江晦笑了笑，踮脚拍了拍毕福的肩膀。
“剪得好，以后你穿你自己喜欢的衣服。”
“以后我穿我自己喜欢的衣服。”
毕福喃喃重复了江晦的话，然后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他站在门口，说了句。
“谢谢你，盼盼。”
然后转身跑回了家，脚步比之前轻快了很多，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沉重。
江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关上门，靠在门上，心里终于舒服很多。
毕福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从恐惧到敢于配合，再到现在的解脱，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知道，只要有一个人开始反抗，就会有更多人跟着站起来。
筒子楼的晨光总是带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江晦从生日宴过后，连着几天在上学路上都很少碰到任子实。
偶尔撞见，也只是看到一个抱着练习册的单薄背影。
他把头埋得很低，眼镜滑到鼻尖也不扶，脚步匆匆，像在躲避什么。
课间时，江晦去他的教室看过，任子实也总坐在座位上做题，连厕所都很少去。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委屈，只剩一种麻木的顺从。
仿佛真的接受了“只有考第一才配活着”的荒诞规则。
江晦看在眼里，却没主动找他。
江晦知道，叫醒一个主动装睡的人很难。
任子实选择用努力学习来逃避现实，以为只要达成他妈妈的要求，就能躲过副本的惩罚。
可江晦比谁都清楚，副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完成任务。
周四下午，学校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第三次模拟考的成绩出来了。
江晦挤进去，目光快速扫过榜单。
在第二名的位置看到了“任子实”三个字，他的分数离第一名刚好差两分。
榜单前的任子实攥着衣角，脸色苍白，眼镜后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熬了三个通宵，把所有错题都重做了一遍，可还是差了两分，还是没能拿到第一。
江晦站在人群外，眼神冷了下来。
果然，就像他想的那样，副本就是在故意刁难他们。
这两分根本就不是任子实的失误，而是副本刻意设置的【不可能完成】。
也许副本就是想看着玩家努力之后失败，看着玩家被父母打骂，看着玩家彻底绝望，最后沦为人不人鬼不鬼的玩偶。
放学铃声响起，江晦故意放慢脚步，跟在任子实身后。
刚走到筒子楼的楼道口，就听到前面传来尖锐的骂声。
“你是不是故意考砸的？啊？我让你熬夜做题，你就给我考个第二回来？”
是任子实的妈妈。
她手里攥着任子实的试卷，试卷被揉得皱皱巴巴的。
她一边骂，一边扬起手，狠狠扇在任子实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任子实踉跄着后退一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让他的羞耻感更加爆发，但他却不敢哭出声，只是死死咬着嘴唇，任由他妈打骂。
“哭什么哭？还有脸哭？”
任子实的妈妈越打越凶，手里的试卷卷成筒，往任子实的背上抽。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连个第一都考不上，我打死你算了！”
哭声和骂声从楼道里飘出来，邻居们的门开了一条缝，却没人出来劝。
筒子楼里的人早就习惯了这种打骂，或者说，他们怕惹麻烦，宁愿装作没听见。
任子实被打得缩成一团。
他后背的校服被抽得皱了起来，嘴角破了，渗出血丝，却还是不敢反抗，只是含糊地说。
“我没有……我真的努力了……”
江晦站在楼道口，听着那一声声打骂，真的搞不懂为什么这位玩家拿着最大年龄的角色卡居然一丝想反抗的心都没有。
他没再犹豫，快步走过去，在任子实家门口停下，敲了敲门。
“阿姨，您好，我是杨盼盼。”
“我们老师今天在课堂上说，我们学校就任子实哥哥的奥数最好，让我多向他请教。”
“我这里有一道奥数题不会做，想让他教教我，老师说他一定能教会我。”
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任子实的妈妈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手里还攥着又被卷成筒的试卷。
她的另一只手里拿着根鸡毛掸子，掸子上沾着几根黑色的头发。
显然是刚才打任子实时蹭到的。
任子实站在她身后，脸又红又肿，嘴角的血渍没擦，眼神里满是恐惧。
看到江晦时，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又快速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