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晦观察着他们，发现这些人的四肢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变形，显然是长期四肢着地爬行导致的。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既没有痛苦，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希望和反抗的意志。
“别让它们发现你能思考……”
江晦默念着副本中的铁律，立刻收敛了眼中的锐利。
但他实在是不想被副本规训成必须趴跪着的模样，干脆就心一横把自己的存在感调到最低。
随后又给自己身上镀了一层薄薄的深渊能量，把自己和这个环境简单隔绝开。
江晦思索，在副本给出的前言中，他前动物园管理员的身份或许并非毫无用处。
或许作为管理员的他曾长期观察动物的行为模式，现在，他也需要把自己伪装成一只“没有智慧的牲畜”。
确认没人盯着自己之后，江晦开始观察饲养栏外的环境。
饲养栏外是一条宽阔的石板路，石板缝里长满了杂草，也沾染着暗红色的血渍。
路的两侧种植着高大的梧桐树，树叶呈现出诡异的深紫色，在血色残阳的映照下，投下扭曲的阴影。
远处能看到一座宏伟的庄园。
建筑风格是复古的欧式，尖顶的塔楼直插云霄。
外墙粉刷成惨白的颜色，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隐约能看到穿着华服的兽头人影在里面走动。
庄园的大门是那种巨大的铁门，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
花纹的主体是一只羊头，羊角弯曲，眼神诡异。
铁门两侧站着两个高大的身影。
居然是两头猪头守卫。
它们有着人类的躯干，穿着黑色的制服，腰间别着生锈的砍刀。
但往上看脑袋却是巨大的猪头，灰色的皮毛肮脏不堪，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正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各个饲养栏。
它们的蹄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偶尔会停下来，用砍刀敲打一下铁栏杆，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吓得饲养栏内的人类一阵瑟缩。
江晦默默记着猪头守卫的巡逻路线和频率。
他发现它们每半小时会绕着饲养栏区域巡逻一圈。
而且每次经过他所在的No.77号栏时，都会停留片刻，仔细观察里面的情况。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空被染成一片诡异的暗红色。
饲养栏内的腐臭气息越来越浓。
江晦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他居然饿了。
这么恶心的环境下他居然饿了？？？
这副本有点东西啊，强制在这调教玩家呢。
周围的人类似乎也感觉到了饥饿，开始更加频繁地蠕动身体，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就在这时，一阵“咯吱咯吱”的车轮声传来。
江晦抬起头，透过头发的缝隙看去，只见一个马头人身的怪物推着一辆生锈的铁桶车，朝着饲养栏走来。
它有着白色的马鬃，身上穿着灰色的工装，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皮鞭。
江晦腹诽，他居然从一匹马的脸上看出了冷漠与不耐烦。
看来这就是副本提示中的【马头饲养员】。
马头饲养员推着铁桶车，停在No.77号饲养栏外。
它粗鲁地将铁桶倾斜，一股浑浊的液体夹杂着各种腐烂的食物残渣，从桶里倾泻而出。
这些东西落在饲养栏内的泥地上，形成一滩散发着酸馊味的潲水。
“快吃！磨蹭什么！”
马头饲养员扬起皮鞭，狠狠抽向一个动作迟缓的中年男人。
皮鞭落在男人的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
男人痛得浑身抽搐，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连忙爬向潲水，像牲畜一样低下头，用嘴舔食着地上的秽物。
其他人类也像是被刺激到了，纷纷爬向潲水滩，疯狂地争抢着食物。
他们的脸上沾满了污泥和潲水，模样凄惨而绝望。
江晦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他看到那滩潲水中，漂浮着半截苍白的手指。
甚至在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黑色的泥垢，显然是人类的手指。
一股寒意从江晦心底升起。
这些“食物”，恐怕不仅是腐烂的残渣，还有……同类的尸体。
就算是副本生成的画面也让江晦倍感不适，他真想站起来直接杀穿副本。
但血温让他必须拿到那把钥匙，所以他在心里怒喷合显几万句之后艰难地挪过去蹲在了那群抢食的人类的边缘，并疯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马头饲养员看着饲养栏内人类争抢食物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
它又扬起皮鞭，抽打了几个争抢过于激烈的人，呵斥道。
“慢点吃！噎死了就浪费了！”
说完，它推着空铁桶车，朝着下一个饲养栏走去。
江晦蹲着，强压下心里的恶心，继续观察着周围。
他注意到，在饲养栏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的编号是No.33。
他看起来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身体虚弱得几乎无法动弹。
江晦发现他没有去争抢潲水，只是用浑浊的眼睛看着远处的庄园，嘴里念念有词。
“或许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信息。”
江晦心中一动，趁着猪头守卫巡逻的间隙，缓慢地朝着No.33爬去。
他的动作缓慢而笨拙，模仿着其他人类的姿态，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水……水……”
No.33的嘴唇干裂，不断发出微弱的呻吟。
江晦爬到他身边，听见他说的话，四下看了看，无奈从地上抓起一把相对干净的湿泥，递到他嘴边。
老人愣了一下，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江晦一眼，没有犹豫，张开嘴舔食着泥中的水分。
“谢……谢谢……”
老人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江晦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继续用手势示意他继续补充水分。
过了一会儿，老人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眼神也清明了几分。
“你……是新来的？”
老人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问道。
江晦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他点了点头，同样压低声音。
“我刚来，这里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