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子看到窗口的驴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指着楼上，手指颤抖，声音尖利得变了调：“驴……驴？！天字甲号房住着一头驴？！王掌柜！你们望山楼什么时候改成牲口棚了？！”
掌柜的王胖子（巧了，也姓王）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对楼上的林辰使眼色，一边对那华服胖子赔笑：“赵公子息怒！息怒！这几位是贵客，那驴……那驴是他们的……伙伴，通人性，不惹事的……”
“伙伴？！我管他什么伙伴！”赵公子气得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本公子今天就要天字甲号房！赶紧让他们滚蛋！把那头驴给我牵到马厩去！不，扔出去！”
他身后几个家丁模样的壮汉也跟着起哄，撸胳膊挽袖子，气势汹汹。
楼上的林辰心里叫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赶紧缩回头，看向房间里的几位：“糟了，楼下有个纨绔子弟找茬，非要咱们这间房。”
白芷闻言，俏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罗横眼神一冷，站起身就往外走。
“罗大侠！别冲动！”林辰赶紧拦住，“这里不是黑风寨，打起来麻烦！”
灰驴却依旧淡定地趴在贵妃榻上，甚至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尾巴悠闲地晃动着，仿佛楼下的吵闹只是助兴的乐曲。它瞥了林辰一眼，眼神里带着“慌什么，看驴爷的”的从容。
就在这时，楼梯传来“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伴随着赵公子的叫嚣：“本公子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占我的房间！还有那头该死的驴！”
“砰！”
房门被粗暴地推开，赵公子带着四个彪悍家丁闯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临窗贵妃榻上那头姿态慵懒的灰驴，以及旁边神色各异的林辰几人。
“就是你们？”赵公子目光扫过，在林辰脸上停留片刻（觉得面生，好欺负），又在白芷脸上停留了更久（闪过一丝惊艳和淫邪），最后落在罗横身上（感觉有点不好惹，但仗着人多势众，也不甚在意），最后，视线回到灰驴身上，怒气值瞬间拉满，“还有这头畜生！赶紧给本公子滚出去！”
灰驴缓缓抬起头，棕黄色的眼珠平静地看着赵公子，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打量？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或者……一道菜的味道？
赵公子被它这眼神看得莫名有些发毛，但旋即更加恼怒，对一个家丁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头碍眼的畜生给我扔出去！”
那家丁应了一声，狞笑着上前，伸手就抓向灰驴的脖子。
林辰惊呼：“别……”
话音未落，只见灰驴后发先至，脑袋猛地一低，然后向上一扬！
“砰！”
它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那家丁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啊——！”家丁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扭曲变形的手腕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众人：“！！！”
赵公子和其他三个家丁都傻眼了！这驴……头这么铁？！一下就把人的手腕撞断了？！
罗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看得出，灰驴刚才那一下，发力技巧极其精妙，时机把握更是妙到毫巅，绝非普通牲畜所能为。
灰驴甩了甩头，仿佛刚才只是撞飞了一只苍蝇。它看着剩下的三个家丁和赵公子，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
“废物！一起上！抄家伙！”赵公子又惊又怒，从腰间拔出一把装饰华丽的匕首！其他三个家丁也纷纷抽出随身短棍、匕首。
眼看就要血溅五步！
灰驴却依旧不慌不忙。它从贵妃榻上站起身，踱步到房间中央那片空地。然后，它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动作。
它抬起前蹄，在地上划拉起来：
“打架，没意思。”
“赌一把，敢否？”
赵公子看着地上的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驴……真的会写字？！还会赌？！
他身后的家丁们也面面相觑，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赌……赌什么？”赵公子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问完就想抽自己嘴巴，怎么跟一头驴对上话了？
灰驴继续划拉：
“你，攻三招。”
“碰不到我，你输。”
“房费你付，再赔一千两，道歉。”
“碰到我，我输。”
“房间让你，再赔你……一筐萝卜。”
看到“一筐萝卜”，赵公子差点气晕过去！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林辰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白芷也忍俊不禁。罗横抱着臂，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狂妄！本公子会碰不到你一头驴？！”赵公子气得七窍生烟，“赌就赌！本公子今天就让你这畜生知道厉害！”他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输，只觉得被一头驴小瞧了，必须用实力证明自己！
“少爷！小心有诈！”一个稍微机灵点的家丁低声提醒。
“诈什么诈！一头驴还能翻了天不成？”赵公子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他挥了挥手让家丁退开，自己紧了紧手中的匕首，眼神凶狠地盯着灰驴。
“畜生，看招！”
他低喝一声，脚下步伐一动，竟然有几分章法，手中匕首带着寒光，直刺灰驴的前腿！他想着先废了这驴的行动能力！
这一刺速度不慢，角度也算刁钻。在林辰看来，已是极难躲避。
然而，灰驴只是随意地侧了侧身，赵公子的匕首就擦着它的皮毛刺空了！甚至连根驴毛都没碰到！
“咦？”赵公子一愣，觉得是巧合。他手腕一翻，匕首横削，抹向灰驴的脖颈！
灰驴脑袋一偏，同时前蹄如同未卜先知般轻轻抬起，正好踩在赵公子因发力而微微前倾的脚背上！
“嗷！”赵公子脚趾剧痛，惨叫一声，攻势再次瓦解。
两次失手，赵公子脸上挂不住了，尤其是身后还有家丁和围观（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被动静吸引来的其他房客）看着。他恼羞成怒，不再讲究章法，如同街头混混般合身扑上，匕首胡乱挥舞，想靠蛮力抱住灰驴或者划伤它！
这毫无章法的乱打，在灰驴眼中更是破绽百出。
只见灰驴如同闲庭信步，在方寸之地腾挪转移，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避开赵公子的扑击和挥舞的匕首。它的动作看似缓慢，实则精准无比，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闪开，那匕首的寒光总是差之毫厘。
三招已过！
赵公子累得气喘吁吁，脸红脖子粗，却连灰驴的边都没摸到！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看呆了！这哪里是驴？这分明是武林高手在戏耍孩童！
“三招已过，你输了。”林辰忍着笑，上前一步，宣布结果。
赵公子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握着匕首的手剧烈颤抖，羞愤欲绝！他堂堂望山城守备的独子，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头驴当猴耍，还输得这么彻底！
“你……你们使诈！这驴是妖怪！”他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挽回最后一点颜面。
灰驴闻言，眼神一冷。它踱步到赵公子面前，抬起前蹄，没有攻击他，而是轻轻点在他握着匕首的手腕某处。
赵公子只觉得手腕一麻，匕首“哐当”落地。
灰驴用鼻子叼起那把华丽的匕首，看了一眼，眼神嫌弃，然后……“咔嚓”一口，将精钢打造的匕首刃身咬下来一截，像嚼糖豆一样，“嘎嘣嘎嘣”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众人：“！！！”
生嚼钢铁？！这牙口是陨石做的吗？！
赵公子和家丁们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看灰驴的眼神如同看着史前巨兽！
灰驴吐出匕首柄，然后用蹄子在地上划拉：
“赔钱，道歉。”
“不然，下一口……”
它没写完，但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赵公子的……胳膊。
赵公子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尿裤子！他毫不怀疑这驴真敢咬他！
“赔！我赔！”他尖声叫道，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也顾不上数，塞给林辰，“这是一千五百两！房费我也付！我道歉！对不起！驴爷！各位好汉！姑奶奶！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我这就滚！这就滚！”
说完，他带着几个面如土色的家丁，连滚带爬，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了房间，连地上那个断手腕的家丁都顾不上管了（被同伴 later 拖走）。
一场风波，就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结束了。
门口围观的房客们看着灰驴，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好奇，低声议论着散去。
林辰拿着那一千五百两银票，感觉像做梦一样。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犟爷简直就是行走的招财驴啊！
白芷看着灰驴，美眸中异彩连连，觉得这神驴不仅神通广大，还……挺讲道理（用赌局解决问题）。
罗横走到灰驴身边，难得地开口问道：“你刚才的身法，很有意思。”
灰驴瞥了他一眼，甩了甩尾巴，那意思仿佛是：想学？交学费。
罗横：“……” 默默走开。
灰驴重新趴回贵妃榻，深藏功与名。它似乎对那一千五百两银票毫无兴趣，反而对窗外湖里游过的几只肥硕的鲤鱼更感兴趣，舌头舔了舔鼻子。
林辰看着手里的银票，又看看慵懒的灰驴，忽然觉得，跟着这位爷，不仅生命安全有保障，财务自由也指日可待啊！
就是这心脏，得时刻准备着坐过山车。
他决定，今晚就服用那颗凝神丹！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和心理承受能力），才能跟上犟爷搞事……啊不，是历练的节奏！
而此刻，望山城守备府内，赵公子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他的守备老爹哭诉今天的“奇耻大辱”，并重点描述了那头“妖驴”的可怕。
赵守备听着儿子的描述，眉头紧锁，眼神惊疑不定。
“生嚼精钢？戏耍你如无物？还会写字设赌局？”赵守备喃喃道，“这绝非普通精怪……难道……是上面来的？”他指了指天，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爹！您可得给儿子报仇啊！”赵公子哭嚎。
“报个屁！”赵守备一巴掌扇在儿子后脑勺上，“你个蠢货！差点给老子惹下大祸！从今天起，给我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府门半步！还有，派人去打听一下，那几位……到底是什么来头！切记，只可远观，不可招惹！”
赵公子捂着后脑勺，一脸委屈和茫然。
赵守备看着窗外，心中波涛汹涌。如果真如他所料，那几位是来自“那个地方”的……别说他一个守备，就是知府大人，也得罪不起啊！
看来，这望山城，要不太平了。
而始作俑者灰驴，此刻正趴在望山楼最好的房间里，享受着湖风吹拂，思考着明天是去吃全鱼宴，还是去找个茶楼听说书。
至于它随手引发的波澜？那不过是驴生中的一点小调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