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风裹挟着黄沙掠过金帐时,苏寒正对着公主的棺椁皱眉。棺中女子身着的大红嫁衣上,金丝绣着的不是吉祥纹样,而是密密麻麻的《女戒》经文,每针每线都透着南疆巫蛊的阴寒气息。沈砚掀开帷帐的手突然顿住——公主的面容栩栩如生,嘴角却凝着抹诡异的微笑,像是对“圆满宿命”的讽刺。
“这是‘宿命绣’。”赤练的蛊群在嫁衣上盘旋,却不敢靠近经文,“用女子的‘身份执念’为线,巫蛊为针,将人炼成‘完美标签’的活容器。公主棺椁下的流沙里,必然埋着……”
“七十二具相同的女尸。”苏寒的天象剑意穿透帐底,看见沙下排列着的棺木,每具棺中女子都穿着绣有不同“身份标签”的华服——有“孝女”“节妇”“贤母”,她们的掌心都刻着“圆满”二字,却在眼角藏着未干的泪痕。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身着胡服的和亲王子被侍卫架入帐中。他腰间的狼首弯刀上缠着红绸,刀刃却凝着黑沙——那是长期接触巫蛊的征兆。
“苏寒剑仙,求您救我!”王子扑通跪地,胡服下露出半截咒文刺青,“三日前公主薨逝,我却在昨夜看见她穿着嫁衣站在帐外,口中念着‘三从四德’的古训……”
星璃的星砂剑穗指向漠北深处,砂粒凝成座被黑沙笼罩的“女戒城”:“那是用女子的‘身份遗憾’筑成的鬼城,每块城砖都刻着‘本该如此’的执念。”
众人抵达女戒城时,正值戌时三刻。城门上悬着的不是灯笼,而是用女子长发编成的“规矩绳”,每个绳结都系着“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木牌。沈砚握紧星火剑,看见城墙上巡逻的“鬼卒”皆身着历朝女服,手中的兵器是绣绷、女红篮、《列女传》竹简。
“苏寒,又见面了。”
女戒城的中央高台上,妖姬的残影附身在某位“贤母”尸身之上,她抬手挥袖,城砖竟渗出无数“身份锁链”,将苏寒等人困在“三从四德”的符文阵中,“这些女子本就该困在‘完美身份’里,你为何总要打碎她们的‘圆满’?”
苏寒的三色仙骨泛起微光,他看见阵中浮现出无数画面:有女子在“孝女”标签下耗尽青春照顾病父,有妇人在“贤妻”枷锁中磨碎自己的才情,甚至有母亲为了“慈母”之名,亲手折断女儿想学剑的念头。
“圆满?”他挥剑斩向“从夫”锁链,剑刃与经文碰撞出火星,“真正的圆满,是让她们能成为‘自己’,而非‘谁的谁’。”
赤练甩出醒神蛊,蛊虫却在“妇德”符文前化作飞灰。她望着王子腰间的狼首刀,突然伸手扯下红绸——刀身上竟刻着“七出之条”的咒文,显然是妖姬为控制漠北贵族特制的巫器。
“王子,你可知这刀为何而铸?”苏寒剑意扫过刀身,引出被封印的哭喊声,“它用漠北女子的‘反抗之骨’炼成,每斩出一刀,就有个女子被刻上‘不顺从’的罪名。”
王子惊恐地甩开佩刀,刀刃落地时崩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身份蛊”——那是用婴儿脐带与《女戒》残页炼成的邪物,正蠕动着爬向苏寒等人。
星璃趁机抛出星砂,在符文阵中织就“破茧星图”。图中每颗星辰都代表着打破标签的女子:有代父从军的木兰,有着书立说的班昭,甚至有此刻正在塞北草原上纵马的胡商之女。当第一颗“自由星”亮起,符文阵开始出现裂痕。
妖姬的残影发出尖啸,尸身突然分裂成七十二具“身份傀儡”,每具傀儡都举着不同的“规矩兵器”扑来。沈砚挥剑迎战“节妇傀儡”,却见傀儡袖中掉出封尘的情诗——那是她未嫁时与书生的定情之作。
“她们不是傀儡,是被偷走人生的魂。”苏寒展开四象虚影,青龙剑意卷起的不是狂风,而是千万女子的“未竟之志”。他接住某傀儡手中滑落的毛笔,笔杆上刻着“墨卿”二字,显然是位被埋没的女诗人。
女戒城在剑意中开始崩塌,城砖下露出的不是泥土,而是层层叠叠的“身份契约”——每纸契约上都有女子的血手印,却没有一个署名。苏寒将青冥剑插入城心,三色仙骨与塞北祖巫陵寝共鸣,竟引出刻在岩层中的“女战神”图腾。
“看清楚,你们的‘传统’里,从来就有敢与天争的女子。”他指向图腾中骑狼执剑的女君,“所谓‘标签’,不过是懦夫用来掩盖恐惧的面具。”
妖姬的残影在晨光中消散,七十二具傀儡的尸身化作七十二只金蝶,每只金蝶都衔着块破碎的“身份木牌”。王子拾起其中一块,上面“顺”字的半边已被剑意削去,露出底下藏着的“川”字——那是“不顺从,亦如川流不息”的隐喻。
塞北的雪在黎明时落下,苏寒望着重新焕发生机的草原,看见胡族女子们拆下束缚头发的头巾,任发丝在风中飞扬如旌旗。某女子拾起王子的狼首刀,用刀尖在沙地上刻下“我命由我”的大字,旁边跟着一群模仿她的孩童。
“师父,这些被标签困住的魂,真的能重生吗?”沈砚望着金蝶飞向漠北深处。
“魂若未灭,便总有破茧之日。”苏寒弯腰拾起片被剑意斩断的绣线,绣线在雪地上渐渐化作草根,“就像这塞北的草,哪怕被冰雪覆盖千日,春风一来,依旧能顶开巨石,长出自己的形状。”
漠北之乱后,中原兴起“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复古思潮,甚至有书院开设“女德班”。苏寒伪装成夫子潜入调查时,发现讲堂下的女子们虽低眉顺目,袖中却藏着用《女戒》页角折成的纸鹤,而纸鹤翅膀上,竟写着“救我”的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