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机器人帕金斯的警报声在空荡的孤儿院大厅里格外刺耳。
时雨和星同时停下动作,目光落在那个从角落房间钻出来的小小身影上。
红色大衣,银色长发,怯生生的紫色眼睛——正是之前在大矿区见过的克拉拉。
“帕金斯,停下!”克拉拉急忙跑到小型机器人身边,按下了它头顶的开关。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看到时雨和星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是你们……”克拉拉小声说,“之前在大矿区的……大哥哥大姐姐。”
时雨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克拉拉平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也是来找医疗物资的?”
克拉拉点点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流浪者营地有很多受伤的人,史瓦罗先生让我来找止痛剂……”
“流浪者营地?”星歪了歪头。
“是机械聚落附近的一个临时营地。”希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和布洛妮娅也走了过来,“住着一些被裂界侵蚀失去家园的人。”
希儿打量着克拉拉,语气软化了几分:“小丫头,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太危险了。”
“我有帕金斯保护。”克拉拉轻轻摸了摸小型机器人的脑袋,“而且……克拉拉想帮忙。”
布洛妮娅看着克拉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个孩子和史瓦罗的关系,让她想起了自己与可可利亚妈妈的羁绊。
“你找到止痛剂了吗?”星问。
克拉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几瓶药剂:“找到了一些……但是不够。”
她抬起头,紫色的眼睛里满是恳求:“如果你们也找到了止痛剂,能不能……分一些给克拉拉?营地里有个小弟弟,他的腿被裂界生物咬伤了,一直在发烧……”
希儿皱起眉。
她看了看手中从星那里拿到的止痛剂,又看了看克拉拉期待的眼神。
“娜塔莎那边也缺药。”希儿咬了咬牙,“诊所每天都有新的伤员送来……”
“对不起……”克拉拉低下头,声音更小了,“克拉拉不该提这种要求的……”
“我没说不给。”希儿叹了口气,“只是在想怎么分配。”
她沉默了几秒,从布袋里拿出一半的止痛剂递给克拉拉:“拿去吧。我了解娜塔,她不会介意的。虽说这样会让我俩的善后工作翻倍……不过她肯定会理解的,一向都是这么过来的。”
克拉拉接过药剂,眼眶有些发红:“谢谢希儿姐姐……”
“别哭。”希儿别过脸,“哭哭啼啼的,烦死了。”
布洛妮娅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希儿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行动却比谁都温柔。
“对了。”时雨突然开口,“克拉拉,我之前给史瓦罗的那个东西,他用了吗?”
克拉拉愣了愣,随即想起了什么:“大哥哥说的是那个卡带吗?”
“嗯。”
“史瓦罗先生把它接入了自己的系统。”克拉拉回忆着,小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但是……之后史瓦罗先生就变得有些奇怪。”
“奇怪?”
“他会突然停下来,红眼睛一直闪一直闪,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克拉拉抱紧了怀里的药剂,“克拉拉问他怎么了,他说系统正在重构……克拉拉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很担心……”
时雨摸了摸克拉拉的头:“别担心,这是好事。史瓦罗现在需要的,是你的陪伴。”
“陪伴?”
“对。”时雨笑了笑,“就像平时一样,陪在他身边,和他说话。这对他现在的状态很重要。”
克拉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行了,别耽误时间了。”希儿催促道,“赶紧把药送回去吧,你那个小弟弟还等着呢。”
“嗯!”克拉拉抱着药剂,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家!”
她带着帕金斯转身要走,却被时雨叫住。
“等等。”
时雨从身后的空气中——准确说是从某个看不见的空间里——掏出了一大堆医疗物资。
绷带、消毒水、止痛剂、抗生素……整整齐齐地堆在地上,数量是希儿和克拉拉手中加起来的两倍。
空气安静了三秒。
“你你你——”星指着那堆物资,“你从哪变出来的?!”
“我的能力。”时雨耸耸肩,“幻想具现,消耗体力制造物品。”
希儿瞪大眼睛:“你早就能弄出这些东西,为什么不在诊所的时候直接拿出来?!”
“因为我只是个过客。”时雨的语气平静,“我的能力只能帮他们一时,不能帮他们一辈子。如果让他们对我的能力产生依赖,那我离开之后呢?”
他看向克拉拉和希儿:“你们自己找到的物资,才是真正属于你们的。我这些,只是锦上添花。”
布洛妮娅沉默地看着时雨。
这个男人的思维方式,和她想象中的“强者”完全不同。他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却选择克制地使用。
“拿着吧。”时雨把物资分成两份,一份给希儿,一份给克拉拉,“这次算我任性一回。”
克拉拉抱着那堆物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谢谢……谢谢大哥哥……”
“快走吧。”时雨挥挥手,“天快黑了,路上小心。”
克拉拉用力点头,带着帕金斯和物资离开了孤儿院。
克拉拉离开后,孤儿院重新陷入安静。
希儿抱着那堆物资,表情复杂地看着时雨:“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路过的假面骑士。”时雨笑了笑,“记住了吗?”
“鬼才记得住。”希儿翻了个白眼,但语气里的敌意已经淡了很多。
布洛妮娅走到窗边,透过破损的玻璃看向外面昏暗的天空。
“希儿。”她突然开口,“你还记得十年前的事吗?”
希儿愣了愣:“十年前?那时候我才七岁,记得的不多。”
“那你……记得这里曾经有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吗?”
希儿皱起眉,努力回忆着。
“金色头发……”她喃喃自语,“好像……有点印象?”
她转过身,盯着布洛妮娅:“你到底想说什么?”
布洛妮娅握紧手中的雪景球:“我在想,如果十年前我真的住在这里……那我们是不是见过?”
希儿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看着布洛妮娅的脸,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那头金色的长发……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一个小女孩坐在孤儿院的角落,手里拿着一个雪景球,安安静静地看着里面飘落的雪花。
那个女孩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待着。
其他孩子去玩的时候,她就坐在那里,看着雪景球发呆。
“我记得……有个很安静的女孩。”希儿的声音有些干涩,“她不怎么和别人玩,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
“有一次,她的雪景球被几个男孩抢走了。”希儿继续说,“我看不过去,就帮她抢了回来。”
布洛妮娅的呼吸停了一拍。
她记得。
她记得那个黑色头发的女孩冲进来,一拳打在那个最高的男孩脸上,然后把雪景球夺了回来。
“你当时说……”布洛妮娅的声音颤抖,“欺负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
希儿的身体僵住了。
“然后你把雪景球还给我,说……”布洛妮娅看着希儿,眼眶有些发红,“别哭了,哭哭啼啼的,烦死了。”
空气凝固了。
希儿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面前这个穿着铁卫制服、气质高贵的女孩,努力把她和记忆中那个安静的小女孩重叠在一起。
“是你……”希儿喃喃道,“真的是你……”
“嗯。”布洛妮娅点点头,“是我。”
“所以你后来……”希儿的声音有些哽咽,“被可可利亚收养了?”
“对。”布洛妮娅握紧雪景球,“我被带到了上层区,接受了继承人的教育,成为了铁卫统领。”
“而我留在了下层区。”希儿自嘲地笑了笑,“成为了的一员,每天和裂界怪物打交道。”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
同样的起点,截然不同的人生。
“你恨我吗?”布洛妮娅突然问。
“恨什么?”
“恨我被选中,过上了好日子,而你留在了这里。”
希儿沉默了几秒,然后摇摇头:“不恨。这不是你的错。”
她转过身,背对着布洛妮娅:“而且……我也不觉得留在下层区就是坏事。这里有需要我保护的人,有值得我战斗的理由。”
“如果当年被选中的是我,我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希儿自言自语,“会变成一个只会说漂亮话的大小姐吗?”
“你不会。”布洛妮娅认真地说,“你会成为比我更好的继承人。”
希儿回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有我没有的东西。”布洛妮娅继续说,“你了解底层人民的疾苦,你知道他们真正需要什么。而我……我只是在按照可可利亚妈妈的教导行事。”
“所以这次来到下层区,对我来说是一次……”布洛妮娅顿了顿,“重新认识世界的机会。”
希儿盯着布洛妮娅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铁卫大小姐,你还真是……”她摇摇头,“算了,不说了。走吧,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