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寻常血鬼,是专门用来“清场”的胡同种类。
若小萌眉头猛皱,咬牙喝道:“他们想堵死我们——准备血符!”
但她知道,以眼下这几人之力,就算每人手中符箓尽出,也撑不了半刻钟。
她心中一横,低声念出一道口诀,掌心一转,三枚红黄相间的纸符飘飞而出,在空中迅速燃烧,炸裂出一团乌烟。
那乌烟中,有一道瘦削的人影缓缓浮现。
纸人邪物,现形。
它通体由符纸构成,头戴红绸,手脚细长如枯枝,五官只是一团笔墨画上去的图案,但那图案诡异模糊,怎么看都像在变动。
纸人一出现,空气骤然寒冷。
最前方一头扑来的血鬼首领忽然停住脚步,警觉地后退一步,低声咆哮,像是看到了什么天生的天敌。
血鬼怒吼着迎战,却没想到纸人动作奇快,如影如烟,两手一探就死死缠住它的颈骨,符箓游走间如鬼咒灼身,逼得血鬼连连惨叫。
“斩它!”若小萌低喝。
她脚下骤然一踏,跃起斜斩,剑锋携着浓烈符光贯穿那血鬼的心口。
随后一脚将其尸体踹开,血水喷涌,洒在纸人身上,纸符竟泛起光纹。
其他血鬼怒吼扑来,但纸人没有退,它身影诡异,甚至能从墙壁里穿出,拉扯血鬼的四肢,争取出战斗空隙。
剩余弟子纷纷出手,甩出压箱底的符箓、火雷、灵针,在若小萌的指挥下强行顶住一波攻势。
但这只纸人是邪物,并不听从久战。
它吸饱血后,竟自己从墙缝钻入黑暗,隐入影中,仿佛在沉睡。
“够了,趁现在,走!”若小萌一边咳血一边喝令。
队伍再次减员,仅余五人,但他们终于杀出胡同,踏入城中心外围。
远处,传送阵广场的高塔倒影映入眼中,但周围早已血雾弥漫——真正的死战,才刚刚开始。
鲜血在街砖缝隙中流淌,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内脏与咒火焚烧后的焦糊味。
若小萌带着仅剩的五名庞家火种弟子,踉跄着从狭巷中冲出,踏入城中主干道的废墟区域。
这一刻,他们已进入青州的中心战区。
前方隐约可见传送阵的高塔光柱,那是希望所在;但希望的脚下,是地狱的入口。
街角,一具血鬼尸体横陈在地,胸腔炸裂,脑袋翻折到肩膀后方,身上遍布被利剑与符箓撕碎的痕迹。
可若小萌却站在它身前,没有动。
她眉头紧锁,盯着那血鬼体内尚未散尽的精气。
血液仍在从它的断口缓慢涌出,宛如一股温热的灵流。
她体内的莲心噬神功,忽然躁动起来。
那不是修炼的主动运行,而是来自身体深处的一种本能渴望——像是饥饿、像是沉睡中的猛兽被鲜血唤醒。
“我……不该……”若小萌喃喃,脸色有些苍白,这是融合了纸人邪物出现的状况。
可下一刻,胸口处的莲印泛起一缕微弱红光,她感觉到内息被什么东西拉动,甚至体表的毛孔都自动张开,仿佛要“吸收”掉地上的血肉。
“不行,我不能吞……”她强自克制。
可转念一想,这次战斗太诡异了。
那些血鬼的数量和压制力,不像是无序的屠戮,更像是“守阵而伏”。
她要突围,必须有新的突破。
如果不变强,他们会死。
不再犹豫。
她缓缓蹲下身,将手掌按在血鬼胸口残留的血池上,默念心法:“莲心为炉,噬神为炁……吸。”
顿时,一股炽热的血能逆流而上,从掌心渗入她的经络。
那一瞬间,若小萌瞳孔微缩,身体剧烈颤抖。
“啊——!”
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钩将她的骨头一根根拔出,又像无数凶厉的魂魄在她体内撕咬。
她能听到血液在体内翻涌的声音,能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力量撕扯着她原本稳定的气海。
但同时——她的筋脉开始膨胀,经络壁厚度骤增,内力疯狂翻涌,比闭关苦修十年还要迅猛。
若小萌痛得跪倒在地,却忍住没发出一声惨叫。
她死咬牙关,心神如刀般钉在体内那点“人性”之上,不让自己迷失。
“她在干什么?”身后的弟子不安低语。
“她……她是不是被邪功反噬了?”
“住口!”一人低喝,“别乱说话,少家主救了我们多少次了?”
但他们都看见了,若小萌的背后浮现一片若隐若现的莲印虚影。
不是圣洁的白莲,而是一朵半开未绽、血线缠绕的黑红莲花。
那莲花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她的气息就暴涨一层。
五息后,血鬼的尸体干枯萎缩,像是一张空皮。
若小萌缓缓起身,额上冷汗淌下,气息狂涌,原本半废的灵力此刻重塑通透,筋骨之间有暗红色内力激荡,如岩浆般流动。
她抬起头,目光冰冷却清醒。
“你们怕我?”她望向几名弟子。
众人低头,没有回答。但若小萌看懂了他们眼中的疑惑与不安。
她没有解释。
“怕就离开。”她淡声道,“不强,就只能等死。”
说罢,她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前方更深的废墟。
这次,她没有再避开地上的血鬼尸体。
每走过一具,她便低头,用莲心噬神将残余的精血抽入体内,像是采摘战场上的“燃料”,把每一滴死敌的血,化为生路的火。
身后的五人,最终也低头,默默跟上。
在这个被血与黑暗包围的世界里,他们已经没有选择。
因为只有若小萌的脚步,是一直在往前走的。
青州城南侧,通往传送阵的最后三条街道之一。
夜色压得越来越低,乌云遮天蔽月,整个城区仿佛正被某种无法抗拒的黑暗一点点吞没。
若小萌站在街角,看着前方那座三岔路口。
原本是青州城中交通要道,现如今却成了血鬼伏杀的天然战场。
“前面就是传送阵广场。”她低声道。
“我们要硬冲吗?”一名弟子问,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颤意。
“你以为还有别的路吗?”另一人反问,“我们已经被引进包围圈了。”
确实。四周的屋顶、废墟、胡同,早就没了人类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潮水般弥漫的腥臭、粘稠的血雾、以及那些藏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的绿瞳。
那些是血鬼的眼睛,饥饿、兴奋、等候猎物跳进屠宰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