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静静流淌。转眼间,便到了陆砚深与沈星澜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这个日子,对于他们而言,意义非凡。它不仅仅标志着法律上结合的一年,更承载着从一场充满算计的契约开始,历经试探、波折、生死考验,最终走向灵魂契合的整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它既是那场在病房内许下“无论健康疾病”誓言的延续,也是星辉博物馆里在亲友见证下交换戒指的铭刻。
纪念日的前一晚,沈星澜在整理鉴定室时,无意间翻出了一个紫檀木盒。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的,竟是当初那份他们签下的“合作婚姻”契约原件。纸张已经有些微微泛黄,上面两人彼时疏离客套的签名,与如今无名指上相依的对戒形成了鲜明而戏剧的对比。她拿着那份契约,在灯下看了许久,唇角不自觉地带起一抹复杂而温柔的笑意。
第二天清晨,当陆砚深如同往常一样醒来时,发现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他起身走出卧室,便闻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不同于往日早餐的、清甜馥郁的香气。
走到餐厅,他看到沈星澜正背对着他,在餐桌上摆放着什么。晨光勾勒着她纤细而优雅的背影。
“醒了?”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浅淡却明媚的笑意,“纪念日快乐,陆先生。”
陆砚深的目光落在餐桌上。没有煎蛋培根,也没有吐司牛奶。洁白的桌布上,摆放着两副精致的骨瓷碟盏,中间是一个小巧的、装饰着新鲜莓果和可食用金箔的奶油蛋糕,旁边还醒着一瓶色泽浅金的香槟。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放在他常坐位置前的那份……熟悉的文件。
他走近,看清了那是他们最初的婚姻契约。而在契约旁边,还放着一份崭新的、用质感极佳的羊皮纸手写的文书,封面是优雅的花体字——“续约协议”。
陆砚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混合着惊讶、怀念与巨大感动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拿起那份“续约协议”,缓缓打开。
里面的内容,并非冷冰冰的法律条款,而是一封沈星澜手写的、文采斐然又情真意切的书信。
“致我的先生,陆砚深:
一年前的今日,我们因一纸契约成为盟友。彼时,我们各取所需,彼此试探,如同行走在迷雾笼罩的钢丝上。
回顾这一年,我们曾在星空下笨拙告白,也曾在风雨中紧紧相依;我们直面过死神的獠牙,也携手清算了暗处的毒蛇;我们共同构想未来的‘星穹’,也一起播撒希望的‘星火’。
这一纸契约,未能束缚你我,反而成了我们故事最意想不到的开篇。它见证了猜忌如何化为信任,疏离如何融为亲密,冰冷的交易如何升华为炽热的爱恋。
如今,契约期限已至。但我们的故事,远未结束。
故此,我郑重提出‘续约’申请。新的合作条款如下:
1. 合作期限:此生,及可能存在的、每一个有彼此的来生。
2. 合作内容:继续共享生命中的所有悲欢喜乐,共同面对未来的所有未知挑战,彼此守护,永不背弃。
3. 附加条款:爱你,已成为我生命的本能,无需约定,永无止境。
请问陆先生,是否同意续约?”
陆砚深一字一句地读着,指腹轻轻摩挲着羊皮纸上她清秀却有力的笔迹。他抬起头,看向站在对面、眼底含着温柔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紧张的沈星澜。胸腔里被一种饱胀的、滚烫的情感填满,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绕过餐桌,走到她面前,深深地凝视着她。然后,他拿起桌上准备好的钢笔,在那份“续约协议”的末尾,郑重地、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陆砚深。
放下笔,他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这个拥抱,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同意。”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无条件同意。期限……最好是永恒。”
沈星澜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宽阔而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同样的幸福充盈着。
他们相拥着,在晨光与蛋糕的香气中,静静享受这无声胜有声的时刻。
过了许久,陆砚深才轻轻松开她,却依旧握着她的手。他走到那份旧契约前,拿起它,又拿起打火机(家中壁炉点火用)。
“这个,”他看向她,眼神询问。
沈星澜微笑着点头。
他走到宽敞的阳台,将那份曾定义了他们关系起点的契约点燃。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纸张,迅速将其化为灰烬,随风飘散。象征着那段充满不确定的过去,彻底落幕。
回到餐厅,陆砚深为两人各倒了一杯香槟。金色的气泡在杯壁上欢快地升腾。
“纪念日快乐,陆太太。”他举杯,目光深邃而专注,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历经岁月沉淀后愈发醇厚的爱意,“谢谢你,愿意‘续约’。”
沈星澜与他轻轻碰杯,发出清脆的声响:“纪念日快乐。谢谢你,让我相信,合约的尽头,是真心。”
他们没有安排盛大的庆祝派对,也没有计划遥远的旅行。上午,他们一起去了星辉博物馆,在那个曾举行婚礼的中央展厅静静走了一圈,在那些沉默的藏品见证下,重温了当时的誓言。下午,他们去了“星火”公益支持角,和那里的孩子们一起做了简单的手工,将这份喜悦化作无声的分享。
傍晚,陆砚深亲自下厨,准备了一顿虽然不算完美、却诚意满满的晚餐。餐桌上,他们分享了那个小小的奶油蛋糕,甜腻的味道,一直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夜晚,他们相拥在露台的躺椅上,看着城市璀璨的灯火与天上稀疏的星辰。
“一年了。”沈星澜轻声感叹。
“嗯。”陆砚深将她圈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感觉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才刚刚开始。”
“期待下一个一年。”她说。
“期待之后的每一年。”他回应。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没有昂贵的礼物,没有轰动的事件,只有一份充满巧思与深情的“续约协议”,一个化为灰烬的旧契约,以及一整天浸润在爱意与回忆中的温馨陪伴。
这份特别的庆祝,属于陆砚深和沈星澜。它为他们波澜壮阔的第一年婚姻生活画上了一个圆满而温柔的句点,也为他们携手共度的、漫长而值得期待的未来,奏响了深情的序曲。爱,在仪式感与日常的交融中,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