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那个轻柔的触感,如同投入心湖的一颗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未散。沈星澜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惊讶、艳羡、祝福……交织成一片无形的网,而网的中心,是她和陆砚深。她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饰着内心翻涌的、陌生而甜暖的情绪。
陆砚深直起身,揽在她腰间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更稳固地托着她,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的所有权,以及……他的珍视。他低头看着她微红的耳尖,眼底深处那抹常年不化的冰雪,似乎在这一刻彻底消融,只余下温存的暖意。
音乐再次响起,节奏轻快了些,更多的人涌入舞池。但他们周围,仿佛自动形成了一圈无形的屏障,无人上前打扰这支舞后依旧沉浸在彼此世界里的伴侣。
“还要继续吗?”陆砚深低声问,气息拂过她的发梢。
沈星澜抬起眼,对上他深邃的眸光,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她点了点头,将手重新搭在他的肩上。这一次,她的姿态更为放松,身体自然而然地贴近他,跟随他的引领,在流光溢彩的舞池中缓缓移动。
他们不再是最初那种带着些许试探和表演性质的共舞,而是真正沉浸在音乐和彼此气息中的交融。他的步伐稳健,她的跟随默契。偶尔旋转时,她星空蓝的裙摆绽开优美的弧度,钻石首饰折射着璀璨灯光,而她眼中清亮的光彩,胜过世间任何宝石。
“刚才的致辞,很精彩。”沈星澜轻声说,打破了两人间的静谧。这是她发自内心的评价,在台下看着他时,那种运筹帷幄、自信从容的魅力,确实令人心折。
陆砚深低头看她,唇角微扬:“因为有想守护的东西,所以言辞必须有力。”
他话语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沈星澜心尖微颤,没有追问,只是将脸颊轻轻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这个依赖的小动作,让陆砚深的心湖也泛起了柔软的波纹。
“这条裙子,和你很配。”他换了个话题,目光落在她流转着星辉的裙摆上。
“谢谢,”沈星澜微笑,“我很喜欢。还有这些首饰……”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锁骨间的钻石项链,“它们很美。”
“它们只是点缀。”陆砚深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你才是光芒本身。”
情话被他用如此郑重而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反而更具冲击力。沈星澜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幸好舞池灯光变幻,掩饰了她微微泛红的脸色。
一支舞曲结束,短暂的间歇,立刻有相熟的高管和合作伙伴上前与陆砚深交谈。沈星澜安静地站在他身侧,偶尔在他目光示意或话题涉及星辉博物馆时,才从容不迫地补充几句,言辞得体,见解独到,既不过分张扬,也充分展现了她的专业素养,令人无法忽视。
“陆总、陆太太,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位科技公司的创始人笑着恭维。
陆砚深这次没有像以往那样用疏离的客套回应,而是侧头看了沈星澜一眼,眼底带着清晰的笑意,坦然接受:“李总谬赞。”
他的态度,无疑是对沈星澜地位的最有力肯定。周围的人都心领神会,对沈星澜的态度愈发尊重。
庆典进行到后半程,有一个小小的惊喜环节。宴会厅一侧的幕布缓缓拉开,露出了后面一整面墙的巨幅LEd屏幕。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精心制作的短片,并非集团枯燥的业绩汇报,而是以“传承与创新”为主题,穿插了陆氏集团发展历程中的老照片、重要产品迭代,以及……一些陆砚深年幼时,在老宅、在长辈身边的一些罕见的生活片段。
其中一张照片,是年幼的陆砚深,大概四五岁的年纪,穿着小西装,板着一张小脸,站在一位慈祥的老妇人身边,背景似乎是某个花园。那时的他,眼神里还没有后来的疏离与冷厉,只有属于孩童的纯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星澜的心微微一疼,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她知道,在他被寄养在那位古怪收藏家那里之前,他也曾有过短暂的、或许还算正常的童年时光。陆砚深感受到她手心的力度,回握了一下,目光凝视着屏幕,神色复杂。
短片最后,画面定格在如今陆氏集团现代化的摩天大楼,以及陆砚深在实验室、在会议室运筹帷幄的英挺身影上。画外音沉稳响起:“立足传统,勇于开拓,陆氏集团,与您共赴未来。”
掌声雷动。这个环节显然经过了精心设计,既展现了集团底蕴,又巧妙地柔化了陆砚深一直以来过于冷硬强势的形象,注入了人情味。
沈星澜注意到,陆砚深在看到那些童年照片时,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弛。她明白,这个环节,或许也有他自己试图与过去和解的一份心思。她轻轻靠向他,低声道:“那张小西装的照片,很可爱。”
陆砚深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失笑,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但眼底最后一丝阴霾也散去了。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黑历史。不过……谢谢。”
谢谢她的懂得,谢谢她此刻的靠近。
庆典在和谐的气氛中接近尾声。离场时,许多员工和合作伙伴都主动上前与沈星澜道别,态度亲切而真诚。她已然成为了这个庞大商业帝国中,被广泛认可的女主人。
坐进回程的车里,沈星澜脱下高跟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脚踝。陆砚深见状,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将她的双脚抬起,放在自己腿上,温热干燥的掌心轻轻覆上她微凉的脚踝,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
沈星澜惊得差点缩回脚,却被他稳稳按住。
“别动。”他命令道,语气却带着不容错辩的温柔。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窗外流动的霓虹偶尔掠过,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低垂着眼睫,专注地为她按摩的样子,褪去了所有商场的杀伐果断,只剩下纯粹的、令人心安的温柔。
沈星澜靠在椅背上,看着他,心中被一种巨大而陌生的幸福感填满。这一刻,什么契约,什么遗产,什么阴谋,似乎都遥远了。只剩下这个夜晚,这支舞,这个为她揉按脚踝的男人。
“陆砚深。”她轻声唤他。
“嗯?”他抬起头,目光在昏暗中格外深邃。
“今晚……我很开心。”她说出了最简单,也最真实的感受。
陆砚深凝视着她,许久,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他俯身过来,在她唇上印下一个短暂却无比温存的吻。
“我也是。”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载着舞池中那对唯一的焦点,驶向他们共同的家,也驶向一段愈发清晰而真实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