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刻的日头毒辣,悬在空中晃得人睁不开眼。废弃院的青石板被晒得滚烫,手放上去一瞬就得缩回,仿佛真能烙饼。院墙上的藤蔓被晒得蔫头耷脑,叶子卷成小筒,连风都懒得吹动一下。
林夜赤着上身,如定海神针般扎在院中央。他掌心的黑炎被极致压制,只剩几缕比发丝还细的暗红炎丝,如小蚯蚓般慢悠悠缠在木人桩上,连木纹都未曾燎着分毫。他腮帮微鼓,凝神屏息,心中默念着玄老的教诲:“稳住,把炎气当面条捋,别炸了瑶瑶的薄荷苗。”
不远处,苏瑶新种的薄荷才冒出嫩芽,那是小姑娘顶着烈日刨了半天才种下的宝贝。
“笃笃”的敲击声沉闷而规律。雷罡蹲在木桩旁,用巨锤敲打着加固的木楔子,汗水顺着他虬结的臂膀滑落。他抬头瞅了眼林夜的炎丝,咧嘴笑道:“林夜,你这炎气练得越来越细了!下次俺跟你比划,可别再烧着俺的锤柄!”上次林夜失控燎出的黑印,被他当作战绩擦得锃亮。
苏瑶的灵体飘在旁边,光翼泛着暖融融的金光,偶尔扫过那几缕炎丝,狂暴的炎丝便会瞬间安稳下来,如同找到了依靠。她笑着说:“小夜哥进步好快!上次练的时候,炎丝还总往俺的光翼上飘呢,跟小馋猫似的。”光翼轻拂过薄荷苗,滴落几点灵水,嫩叶立马精神起来,绿油油的晃动着。
无人察觉,院墙外的老槐树下,一个黑袍长老正扒着墙缝,如毒蛇般窥伺着院内。他手里攥着一个巴掌大的黑陶罐,罐口塞着黑棉絮,一股腥甜的魔气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与灭村那晚的气味如出一辙,闻之令人作呕。
“哼,小兔崽子,让你跟我姬家作对!”长老心中恶毒地嘀咕。趁雷罡转身搬石的空档,他猫着腰溜到院东墙角——林夜常歇脚的地方。他蹲下假装系鞋带,手指飞快地刨开昨晚就松好的浮土,将黑陶罐放了进去。
陶罐刚入土,一缕黑雾便从棉絮缝中飘出,像有眼睛般朝林夜钻去。长老心中一惊,赶紧用浮土盖住,还使劲踩了踩,仿佛在踩灭一个烟头:“林夜,这次你插翅难飞!”他探头确认林夜毫无察觉,嘴角咧到耳根,转身躲回树后。袖中的引魔符被他捏得皱巴巴,只要捏碎,罐中魔气便会爆发,届时人赃并获,林夜百口莫辩。
就在此时,林夜猛地一顿,胸口传来一阵诡异的“凉烫”,仿佛万年寒冰贴在心口,却又带着灼烧般的刺痛,顺着四肢百骸窜开,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碑碎片怎么突然发烫了?”他停下动作,皱眉摸着胸口。
苏瑶的灵体瞬间飘来,光翼贴上他的胸口,也跟着轻颤了一下,光翼都黯淡了半分。“小夜哥,这烫意……跟上次灭村的魔气好像!凉飕飕的,还带着恶意,像有针在扎。”
“咚!”雷罡搬着块大青石板回来,见两人脸色不对,赶紧放下石头凑过来:“咋了?是不是练炎气累着了?俺刚搬了块凉石板,搁墙角了,快过去歇会儿!”他说着就要拉林夜过去。
“别去!”林夜立刻摆手,神情严肃,“不是累,是碎片不对劲,附近有魔气。”他目光锐利地扫向东墙角,表面无异,但胸口的刺痛感却越来越清晰。
树后的长老见状,激动得心脏狂跳,心中狂喊:“快过去!再靠近三步,我就捏碎符!”他攥着引魔符的手都在抖,眼睛死死盯着林夜的脚步。
没等林夜迈步,院墙上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墨灵!它被陶罐那股熟悉的腥臭味熏醒了,悄悄爬上墙,刚好看到长老埋罐的全过程。此刻,它正蹲在藤蔓后,气得瞪圆了眼睛。
“好啊,又是姬家的狗!”墨灵压低声音咒骂。它想出声提醒,又怕打草惊蛇。眼珠一转,它摸了块小石子,瞄准长老的脚脖子就扔了过去。
“啪嗒!”石子砸在地上,吓得长老一哆嗦,差点坐倒在地。
林夜闻声抬头:“墨灵?你在上面搞什么鬼?”
墨灵“嗖”地跳下石桌,假装洗脸:“没、没啥!就是打了个滚碰掉了石子!天热,活动活动筋骨!”它心虚地甩着尾巴,不敢说实话。
长老见没被发现,松了口气,但见林夜并没去墙角,而是走到了石桌旁,气得直跺脚,只能继续潜伏。
罐中的黑雾还在往外渗,顺着土缝往院里飘,但刚一靠近,就被苏瑶无意识展开的光翼挡住。金光如屏障,黑雾一碰便缩了回去。
林夜摸着胸口,烫意稍减,但不安却愈发沉重。他沉声道:“瑶瑶,用灵体扫扫院里,看看是不是真有魔气。”
苏瑶点点头,光翼展开,淡金光芒如水纹般扩散。当光波扫到东墙角时,她突然顿住:“小夜哥,墙角的土下面……好像有东西!光翼碰到那片土,就觉得凉飕飕的,很扎手。”
雷罡一听,立马攥紧锤子:“俺挖开看看!敢在俺们院里藏东西,俺一锤砸烂它!”
“别挖!”林夜一把拉住他,“万一有陷阱,挖开反而中了圈套。”他看向墙角,那片浮土的颜色与周围明显不同,心中顿时了然。这是有人故意埋东西,还想引他们去挖。
树后的长老见计谋被识破,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只能继续躲在树后,攥着引魔符的手指节发白,心中恶咒:“林夜,你等着!下次我一定让你栽个大跟头!”
太阳依旧高悬,青石板滚烫如初。院东墙角的浮土之下,黑陶罐里的魔气还在悄然渗透,像一张看不见的网,等待着猎物靠近。
石桌旁,林夜正皱眉与苏瑶、雷罡小声商议。他清楚,这场针对他的“栽赃”,才刚刚开始。微风拂过,那几株嫩绿的薄荷苗轻轻晃动,像是在无声地提醒:危险,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