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晨雾时,风嚎岭的轮廓已在前方浮现。青黑色的山峦如巨兽盘踞,光秃秃的山脊上不见半棵草木,唯有狂风在沟壑间嘶吼,声音尖利得像无数冤魂在哭号。玄机子师叔手中的测邪罗盘剧烈震颤,桃木剑指针死死钉向西北方,剑身上的金光被一层灰雾笼罩,黯淡得几乎看不见。
“不对劲,这风里裹着邪气。” 我勒住马缰,掌心的阳炎玉突然发烫,一股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爬。话音刚落,狂风骤然加剧,卷起地面的碎石砸在盔甲上,发出 “噼啪” 的脆响。更骇人的是,风中竟夹杂着无数细密的黑色沙粒,如墨汁般浓稠,落在路边的岩石上,瞬间便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孔,石屑簌簌往下掉。
“是风蚀魂!” 阿朵猛地拉紧缰绳,银饰铃铛在狂风中乱响,“《邪术录》里记载过这种邪术,用活人魂魄炼制的风沙,能蚀骨销魂!”
我立刻抽出青云剑,珍香的虚影瞬间从剑中飘出,红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却比往日黯淡许多。她刚现身便剧烈颤抖起来,脸色发白:“道爷,这阴气好重…… 比水使、火使身上的阴邪之气,至少重了三倍!” 剑身随之发出嗡嗡的悲鸣,映出风中流转的灰黑色阴气,像无数扭曲的人脸在沉浮。
玄机子师叔从行囊中取出三张黄符,用指尖血画了道驱邪符印:“快用符护住周身!这风蚀魂沾不得,一旦入体,三日内魂魄就会被蚀成飞灰!”
我们急忙将符纸贴在衣襟上,符纸刚接触到风,立刻发出淡淡的金光,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那些黑色沙粒撞在屏障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即便如此,我仍能感觉到风里传来的阴冷气息,像无数根细针在刺探皮肤,让人浑身发毛。
“先上山看看村子的情况!” 我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迎着狂风往岭上冲去。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嘶鸣着加速奔跑,四蹄扬起的尘土很快被狂风卷走。
越往岭上走,风势越猛,能见度也越来越低。原本应该热闹的村落,此刻却一片死寂,连狗吠声都听不到。村口的晒谷场空荡荡的,几只破竹筐被风卷得原地打转,地上散落着半截断裂的纺车,上面还缠着未纺完的棉线,显然主人离开得十分仓促。
“有人吗?” 我提着剑大喊,声音刚出口就被狂风吞没。阿朵蹲下身,指尖拂过地上的脚印,眉头紧锁:“这些脚印很新,但都朝着不同方向,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四散奔逃。”
玄机子师叔的测邪罗盘突然指向村后的山洞,桃木剑光芒一闪:“那里有活人的气息,还有微弱的阳气!”
我们立刻朝着山洞跑去,洞口被藤蔓遮掩着,只留下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刚靠近洞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与恐惧。
“别怕,我们是来救人的。” 我放缓声音,轻轻拨开藤蔓。山洞里漆黑一片,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能看到角落里缩着个瘦小的身影,约莫十岁左右,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脸上沾满泥土,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此刻正警惕地盯着我们。
阿朵从行囊里掏出块麦饼,递了过去:“孩子,我们不是坏人,你看,这是给你的。”
孩童盯着麦饼看了许久,又看了看我们衣襟上的符纸,才慢慢挪了过来。他接过麦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嘴里含糊不清地哭道:“爹娘…… 爹娘被风卷走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时候的事?风里还有别的动静吗?”
“昨天下午。” 孩童咽下麦饼,抽噎着说,“本来好好的,突然刮起了黑风,风里有好多沙子,碰到人就疼。爹娘拉着我往山洞跑,跑着跑着,一阵大风过来,就把爹娘卷走了……” 他说着指向洞口,眼神里充满恐惧,“风里有声音,沙沙的,说要‘收魂魄炼风蛊’,还要把全村人的魂魄都收走……”
“炼风蛊……” 阿朵脸色一变,急忙从怀中掏出《邪术录》翻看起来。书页在她手中快速翻动,发出哗哗的声响,终于在某一页停了下来。她指着书页上的文字,声音凝重:“你们看,风蚀魂是风使修炼的邪术,靠吸食活人的魂魄增强威力,而这些魂魄最终会被炼制成风蛊,藏在风脉源头,到时候风蚀魂的威力会增加十倍,连山石都能吹化!”
珍香的虚影飘到洞口,红衣在风中微微晃动:“我能感应到,风脉的源头就在岭顶,那里的阴气最浓,应该就是风使的藏身之地。”
玄机子师叔走到洞口,望着岭顶的方向,眉头紧锁:“风脉是山脉的灵气所聚,一旦被邪术污染,就会变成祸患。这风使倒是会选地方,风嚎岭本就风大,正好给了他修炼邪术的天然条件。”
我握紧青云剑,剑身的悲鸣愈发清晰:“必须尽快找到风使,阻止他炼蛊。只是这风蚀魂太过厉害,我们连岭顶都未必能上去,更别说对付风使了。”
阿朵突然眼前一亮,指着《邪术录》上的插图:“有了!书中说,风蚀魂靠风脉驱动,而风脉的源头是岭上的‘风眼石’,那是块天然形成的奇石,像眼睛一样,能聚集风脉灵气。只要毁掉风眼石,风脉就会断裂,风蚀魂自然就停了!”
“风眼石在什么位置?” 我急忙问道。
“插图上说,风眼石在岭顶的平台上,周围有八块巨石围着,形成一个八卦形状。” 阿朵指着插图上的图案,“你看,这八块巨石是风使布下的聚风阵,能增强风眼石的威力,我们得先破了聚风阵,才能靠近风眼石。”
玄机子师叔捋了捋胡须:“聚风阵源于八卦阵,却被邪术改造过,八块巨石对应八卦方位,每块石头上都刻着聚风符。只要毁掉刻有‘巽’字的巨石,聚风阵就会出现破绽,因为巽卦主风,是聚风阵的核心。”
我点点头,将孩童抱进山洞深处:“孩子,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去救你爹娘,很快就回来。”
孩童紧紧抓住我的衣袖,眼中满是期盼:“道长,你们一定要把爹娘救回来……”
“我们会的。” 我拍了拍他的头,转身走出山洞。
刚踏出洞口,狂风再次袭来,黑色沙粒如暴雨般砸在符纸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珍香的虚影融入青云剑中,剑身爆发出一道红光,将周围的沙粒挡开:“道爷,我来护着你们!”
“走!” 我大喝一声,率先朝着岭顶冲去。玄机子师叔和阿朵紧随其后,三人互相掩护着,在狂风中艰难前行。
风越来越大,脚下的碎石不断滚落,稍有不慎就会摔下悬崖。黑色沙粒越来越密集,衣襟上的符纸金光渐渐黯淡,我能感觉到阴气正顺着符纸的缝隙往里钻,浑身一阵冰凉。
“快用玄阳松针!” 阿朵大喊着,从行囊里掏出一把玄阳松针。我立刻接过,将松针撒在符纸上。玄阳松针刚接触到符纸,就发出金色的光芒,符纸的金光瞬间恢复,将阴气挡了回去。
好不容易爬到岭顶,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倒吸一口凉气。岭顶果然有个平台,平台中央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奇石,形状酷似眼睛,表面光滑如镜,正散发着淡淡的灰光 —— 正是风眼石。风眼石周围围着八块巨石,每块巨石上都刻着诡异的符号,黑色的风沙正源源不断地从符号中涌出,汇聚成一股巨大的黑风,朝着山下吹去。
“那就是巽位巨石!” 玄机子师叔指着正东方的巨石,上面刻着一个 “巽” 字,符号周围的阴气最浓,“我用五雷符破掉它,你们趁机去毁风眼石!”
他说着掏出一张五雷符,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符纸上,口中念念有词:“敕令,五雷破阵!” 桃木剑斩在符纸上,符纸瞬间化作一道雷电,朝着巽位巨石劈去。
“轰!” 雷电击中巨石,发出一声巨响,巨石上的 “巽” 字符号瞬间碎裂,黑色风沙顿时少了许多。平台周围的黑风一阵紊乱,显然聚风阵已经出现了破绽。
“就是现在!” 我大喊着,提着青云剑朝着风眼石冲去。刚跑几步,就听到一阵刺耳的笑声,从风眼石后面传来:“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来坏我的好事!”
一道灰影从风眼石后面窜了出来,身穿灰色长袍,头发和胡须都被风吹得直立起来,脸上布满皱纹,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绿光。他一挥手,一股巨大的黑风朝着我们袭来,风中的沙粒比之前更加密集,隐隐能看到里面夹杂着无数扭曲的魂魄。
“是风使!” 珍香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小心他的风蚀魂,威力比之前强多了!”
我立刻挥动青云剑,剑光如练,将袭来的黑风挡开。玄机子师叔和阿朵也冲了上来,玄机子师叔不断抛出符纸,一道道金光朝着风使飞去;阿朵则从行囊里掏出银簪,蘸着冰心草汁,朝着风眼石扔去。
风使冷笑一声,再次挥手,又是一股黑风袭来。这股黑风比之前更加猛烈,竟将玄机子师叔的符纸吹得粉碎。阿朵扔出的银簪刚靠近风眼石,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
“没用的!风眼石有聚风阵加持,你们根本靠近不了!” 风使狂笑着,眼中的绿光越来越亮,“等我炼好了风蛊,第一个就收了你们的魂魄!”
我咬紧牙关,运转体内的灵力注入青云剑中。剑身爆发出耀眼的红光,珍香的虚影在剑光中浮现,红衣猎猎作响:“道爷,用阳炎玉!阳炎玉的阳气能克制阴气!”
我立刻掏出阳炎玉,将灵力注入其中。阳炎玉瞬间爆发出金色的光芒,如同一轮小太阳,将周围的黑风驱散了不少。风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阳炎玉?你竟然有这等宝物!”
“受死吧!” 我大喝一声,提着青云剑朝着风使冲去。剑光带着金色的阳气,劈开黑风,直刺风使的胸膛。风使急忙躲闪,却还是被剑光扫中了胳膊,发出一声惨叫。
趁着风使受伤的间隙,阿朵再次掏出银簪,蘸着冰心草汁,朝着风眼石扔去。这一次,银簪没有被弹回,而是 “噗嗤” 一声插进了风眼石中。风眼石瞬间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表面的灰光渐渐黯淡下去。
“不!” 风使目眦欲裂,想要冲过来拔掉银簪,却被玄机子师叔的符纸拦住。玄机子师叔抛出一张烈火符,符纸化作一团火焰,朝着风使飞去。
我抓住机会,提着青云剑朝着风眼石砍去。剑光落在风眼石上,发出 “铛” 的一声巨响,风眼石上出现了一道裂痕。珍香的虚影在剑光中全力爆发,红衣化作一道红光,融入剑身:“道爷,再加把劲!”
我再次挥剑,剑光带着金色的阳气,狠狠砍在风眼石的裂痕上。“咔嚓” 一声,风眼石瞬间碎裂,无数黑色的风沙从碎石中涌出,却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风眼石碎裂,周围的黑风渐渐平息,黑色沙粒也消失不见。风使看着碎裂的风眼石,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转身想要逃跑,却被玄机子师叔抛出的一张捆仙符缠住,动弹不得。
我走到风使面前,剑尖指着他的咽喉:“说!其他阴罗令在哪里?教主的残魂藏在什么地方?”
风使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想知道?做梦!” 他突然用力挣扎,身体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枚灰色的阴罗令落在地上。
我捡起阴罗令,掌心的四枚令牌立刻与它产生共鸣,发出淡淡的红光。珍香的虚影飘了过来,脸色好了许多:“道爷,风蚀魂已经消失了,那些被抓走的魂魄……”
“他们的魂魄被炼制成了风蛊,风眼石一碎,蛊也跟着碎了,魂魄应该已经转世了。” 阿朵轻声说道,眼中带着一丝惋惜。
我们走下岭顶,刚到山洞门口,就看到那个孩童正站在洞口等着我们。他看到我们,立刻跑了过来:“道长,我爹娘……”
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孩子,你爹娘去了一个很好的地方,他们会在天上看着你长大的。以后,跟我们走吧,我们会照顾你的。”
孩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紧紧抓住我的衣袖。
风嚎岭的风终于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村子里,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我望着岭顶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阴罗令。风使虽然死了,但还有土使和其他阴罗使在作恶,西南的土窑村还等着我们去救。
“休息一下,我们立刻出发去西南。” 我站起身,望着西南方向。那里的阴气,正等着我们去驱散;那里的百姓,正等着我们去拯救。
前路依旧凶险,但我手中有剑,心中有道,身边有同伴。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能集齐所有阴罗令,阻止阴罗教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