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子选定的传法吉日恰是夏至。这日天未破晓，青城山深处已泛起微光，永恒阳阵的金光与天际的阳心罩遥相呼应，在云海中织就斑斓的光网。我领着小义穿过凝翠桥，珍香的剑魂化作赤光缠在他腰间的阳天剑上，剑穗上的朱雀纹在晨光中流转：“道爷，五行祭坛的地气已随夏至升腾，正是传法的最佳时机。”
五行祭坛藏在青城后山的天谷之中，是当年我与玄机子依《奇门遁甲》布下的阵眼总枢。远远便望见五座青石雕琢的坛台依山而建，按金木水火土方位排布 —— 东方青帝坛覆青瓦，南方赤帝坛铺赤砖，西方白帝坛嵌白石，北方黑帝坛镶玄铁，中央黄帝坛围黄土，五坛中央的太极石台上，永恒阳阵的核心纹路正随天光脉动。
“此坛乃阳阵之根。” 我踏上中央的黄土坛，指尖抚过台面上的凹槽，“当年筑坛时，每方都埋下了对应的五行灵物：东方桃木、南方火玉、西方青铜、北方玄冰、中央息壤。你且细看，坛沿的纹路与阳心堂的五行拓本正是同源。”
小义蹲下身，指尖顺着青帝坛的纹路游走，忽然抬头：“师父，这些纹路像极了孙家庄社火队的站位！” 我笑着点头，取出玄机子备好的法器：“五行相生相克，本就是藏在天地间的道理。今日传你操控之法，先从‘认坛’开始。”
我引他走到东方青帝坛前，案上早已备好桃木剑、青符与五谷。“东方属木，主生，对应阳阵的‘萌芽’之力。” 我拾起桃木剑，踏起罡步绕坛三周，步法依北斗七星方位变幻，“这是‘禹步’，又称踏罡步斗，能沟通天地灵气。你且学我步法，同时掐‘木诀’—— 拇指按食指第二节，其余三指并拢。”
小义学得认真，起初步法略显笨拙，踩错方位时，青帝坛的微光便会黯淡。珍香的剑魂在一旁轻声提点：“步法要随呼吸走，吸气踏罡，呼气斗转，像你练太极拳时的‘进、退、顾、盼、定’五步那般自然。” 他闻言调整气息，果然渐入佳境，当最后一步踏定，指尖的木诀与坛上桃木剑同时亮起青光。
“接下来是‘启坛’。” 我取过三张青符，以指尖阳气画就符文，“需念诵《请神科》，请东方青帝加持。” 我沉声吟诵：“东方甲乙木，青帝驾龙驭……” 声音未落，青帝坛的地气便向上翻涌，桃木剑嗡嗡作响，与天际阳心罩的青光连成一线。小义依样画葫芦，虽声音尚显稚嫩，却字字清晰，当符纸焚尽的刹那，他额间的道心微光竟与坛光融为一体。
如此依次传授四方坛仪。南方赤帝坛前，我教他以聚阳镜引天光入火玉，掐 “火诀” 时需叩齿三次以集神；西方白帝坛上，他学着用铜铃催动青铜鼎，念诵表文时气息沉稳，引得坛周风声渐起；北方黑帝坛中，他以水囊润泽玄冰，步法踏响玄铁坛面，与远处的溪流声形成奇妙共鸣。每完成一方启坛，小义的眼神便亮一分，周身的阳气也愈发凝练。
正午时分，日光正盛，终于到了中央黄帝坛的关键仪式。这里是五行坛的枢纽，案上供奉着玄阳三物与土符，太极石台的阳阵核心纹路已泛出灼目的金光。“中央属土，主合，能统摄四方阳气。” 我换上玄机子备好的黄色法衣，后背的太极图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最后的‘合坛’需行‘进表’之仪，将你的道心与阳阵相连。”
我手持阳天剑，踏上太极石台，珍香的剑魂骤然升空，化作赤光笼罩五坛：“道爷，我来护法！” 剑光起时，我踏罡步斗的速度渐快，口中吟诵《玉皇集经》片段，每念一句便以剑尖点向一方坛位。随着 “急急如律令” 的尾音落下，五方坛光同时汇聚于中央，阳阵核心的金光陡然暴涨，与天下阳心罩形成剧烈共鸣。
“记住这股共鸣！” 我对台下的小义喊道，“阳阵不是死物，它连着千万百姓的护世之念，操控阵法不是驭力，是承念！” 我引动天地阳心之力注入剑身，阳阵纹路如活物般游走，“你且上来，按我方才的步法，将阳气注入阵眼。”
小义握着阳天剑踏上石台，刚站定便浑身一震：“师父，我能听见…… 听见好多声音！” 他眼中泛起泪光，“是孙家庄的鼓点，是普定地戏的唱腔，还有苗疆蛊师的诵经声！” 我点头示意他继续，只见他依着记忆踏起罡步，剑尖落下的方位分毫不差，当剑尖触到中央阵眼时，阳阵突然剧烈震颤，五方坛光竟有紊乱之兆。
“稳住心神！” 我厉声提醒，“五行需相生，不可相克！你方才引西方金气过盛，克了东方木气！” 小义闻言急忙收力，额间冷汗直冒，他闭眼凝神片刻，忽然想起什么，指尖掐出 “土诀” 按向中央土符：“以土为中，生金养木！” 这正是我今早教他的五行生克要诀，话音刚落，紊乱的坛光便重新归序，土黄色的光芒扩散开来，将四方气息稳稳托住。
珍香的剑魂在半空轻笑：“道爷，你瞧，他已能举一反三，懂得以土德调和五行了。” 我心中欣慰，却并未停手：“再试一次！这次要引天下阳心罩的力量入阵，这才是永恒阳阵的真正威力。”
小义深吸一口气，再次踏动罡步。此次他不再执着于技法，而是将心神沉入道心，默默念起孩童传唱的童谣：“心向光，邪不侵，邻里亲，天下宁。” 念诵间，他周身的阳气与天际阳心罩的微光连成一片，五方坛位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桃木剑、聚阳镜、铜铃等法器齐齐升空，在他头顶组成五行法阵。
“就是此刻！” 我大喝一声，“以阳天剑为引，念动加固咒！” 小义举剑直指苍穹，剑身上的朱雀纹化作真火，他朗声念诵我传授的口诀：“五行聚，阳气升；民心合，阵法成！” 口诀落时，他将阳天剑狠狠刺入中央阵眼，刹那间，五道光柱从坛位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五行八卦图，缓缓压向永恒阳阵。
就在此时，幽冥门突然传来异动，一缕黑雾冲破阳阵的薄弱处，直扑小义面门。“小心！” 珍香的赤光瞬间挡在他身前，却被黑雾腐蚀得滋滋作响。小义却不慌不忙，左手掐出 “阳诀” 按向黑雾，右手剑势不变：“土符镇煞，火符焚邪！” 中央坛的土符与南方坛的火玉同时亮起，一堵土墙挡住黑雾，真火顺势蔓延，将其烧得烟消云散。
这一击竟引得阳阵彻底觉醒。原本黯淡的纹路全部亮起，金光如潮水般涌向幽冥门，将门缝中的黑气死死压住。小义握着剑柄的手虽在发抖，却始终未曾松开，直到五行八卦图与阳阵完全融合，他才脱力般后退半步，被我稳稳扶住。
“成功了……” 他喘着气，望着下方愈发稳固的阳阵，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师父，我真的加固了阳阵！” 珍香的剑魂落在他肩头，赤光中带着赞许：“不止是加固，你已能让阳阵与天下阳心罩同频共振，这是连你师父当年都花了三月才做到的事。”
暮色降临时，我们坐在黄帝坛上休息。玄机子踏着月光而来，手中罗盘的指针正绕着阳阵核心飞速旋转：“好个‘承念驭阵’！” 他抚须大笑，“方才测算天象，天下阳心罩的光芒又盛了三分，幽冥界的阴气已不敢轻易靠近阳阵百里之内。”
小义摩挲着阳天剑上的朱雀纹，轻声问：“玄机子道长，这阳阵真能撑到千年后吗？” 玄机子望向幽冥门的方向，眼神凝重却坚定：“阵在，心在；心聚，阵坚。你今日以护世之念引动阵力，已让阳阵认了主。千年后，只要你登坛引念，天下百姓的阳心之力便会顺着今日的脉络汇聚而来 —— 这才是永恒阳阵真正的‘永恒’。”
夜风掠过五行坛，吹动坛边的符纸发出轻响。我望着小义映着坛光的侧脸，想起自己初登此坛时的惶恐，再看如今少年眼中的坚定，忽然明白传承的真谛。永恒阳阵从不是一块冰冷的石台，它是代代护世者的道心凝结，是千万百姓的心愿所化。
珍香的剑魂与阳阵的金光缠在一起，化作一道赤金色的光带：“道爷，你看，这孩子已真正成为阳阵的一部分了。” 我点头，将玄阳三物的木匣交到小义手中：“往后每月初一、十五，需来此坛加固阵眼。记住，操控阵法的从来不是法器与口诀，是你心中那份‘护邻即护天下’的念。”
小义郑重点头，将木匣抱在怀中，起身对着五方坛深深一揖。月光洒在他身上，与五行坛的光芒交融，竟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金色影子。我知道，永恒阳阵的传承已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而千年后的幽冥劫前，我们又为人间多筑了一道坚实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