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链刺入漩涡的刹那,十二枚阴罗令突然齐齐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我正感受着阴气与阳气在剑刃处缓慢交融,江面上却骤然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 —— 那不是潮汐的自然律动,而是千万吨海水被骤然掀起的咆哮。
“是大潮!比预计早了半个时辰!” 赵虎将军的呼喊被涛声吞没。我抬头望去,只见杭州湾喇叭形的江口处,一道白线正以雷霆之势横贯江面,初时如素练横江,转瞬便化作丈高的水墙,带着 “吞山挟海” 的雄势向西奔涌。阳光照在潮头,竟折射出诡异的暗紫色,显然已被祭坛的阴气浸染。
祭坛的震动突然变得剧烈,脚下的石板缝隙中涌出的不再是淡灰色阴气,而是浓如墨汁的黑雾。那些黑雾顺着十二枚令牌的缝隙钻进去,原本柔和的阴阳光芒瞬间变得狂躁,令牌组成的圆形阵法开始剧烈震颤。
“不好!阴气在吞噬阳气!” 玄机子师叔刚要催动玄阳三物,整个人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桃木剑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火星。他指着江面惊呼,声音因恐惧而变调:“那是…… 教主的残魂!他借大潮的潮汐力提前觉醒了!”
话音未落,江面上的水墙突然崩裂,千万吨海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其中一团巨大的黑雾冲破浪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直冲祭坛而来。黑雾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面孔,正是历代被阴罗教残害的冤魂,他们的哀嚎与大潮的轰鸣交织在一起,听得人神魂俱颤。
“张守义!” 黑雾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狱爬出,带着无尽的怨毒,“你毁我十二使,破我血祭阵,今日我定要让这钱塘江两岸的生灵,都为我陪葬!”
无数黑色触手从黑雾中暴射而出,每根触手上都布满倒刺,滴着腥臭的粘液。触手如疯长的藤蔓般抓向玄阳阵,刚一接触金光屏障,便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屏障上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原本坚固的光壁竟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一名士兵来不及躲闪,被触手缠住脚踝拖出阵外,转瞬便被黑雾吞噬,只留下一声凄厉的惨叫。阿朵刚扶起受伤的渔民,见此情景,立刻从背篓里掏出《邪术录》,书页在阴风中东倒西歪,她的手指飞快划过泛黄的纸页:“这是阴罗教的‘万魂噬心阵’,残魂借冤魂之力凝聚,普通法术根本伤不了他!”
“守义!听我说!” 玄机子师叔挣扎着爬起来,桃木剑直指空中的黑雾,“教主残魂虽强,却未完全觉醒!需用十二枚阴罗令作钥匙,以你的道心之力为引,才能启动太极封印!珍香的纯阴之魂能引导令牌阴气,阿朵的苗术可加固封印阵眼,三者缺一不可!”
我刚要回应,玄阳阵的金光突然剧烈闪烁,一根触手突破屏障缺口,朝着 nearest 的老渔翁抓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黯淡的红光突然飞出,史珍香的虚影用剑魂凝成光盾,堪堪挡住触手,却被震得身形愈发透明:“道爷,快动手!我撑不了多久!”
“阿朵,镇阴阵!” 我一把将十二枚阴罗令抛向空中,令牌在空中盘旋形成圆形,“我来稳住玄阳阵!”
阿朵立刻应声行动,她从背篓里倒出五枚染血的蛊骨,分别埋在祭坛的五个方位,又将朱砂与艾草混合的粉末撒成环状,形成苗寨特有的镇阴阵轮廓。她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阵眼处的蛊骨上,口中念起晦涩的苗语咒文,正是《邪术录》中记载的秘术:“以血为引,以骨为镇,诸邪退散,万阴不侵!”
随着咒文落下,五枚蛊骨突然亮起红光,阵中的艾草粉末燃起淡绿色火焰,与玄阳阵的金光形成内外两层屏障。那些黑色触手撞在绿火上,瞬间被烧得焦黑,黑雾中传来教主痛苦的嘶吼,显然苗寨秘术对其造成了实质伤害。
与此同时,珍香的虚影突然朝着青云剑飞去,她的身体化作一道红光,竟彻底融入剑体之中。灵剑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剑刃上的阳炎暴涨三丈,原本的赤色火焰中夹杂着淡淡的紫光 —— 那是珍香纯阴之魂与剑体阳炎融合的异象。
“道爷,用灵剑串起令牌!” 珍香的声音从剑中传出,带着一丝决绝,“我的魂能引导阴气,你的阳炎能催动阳气,阴阳相济才能形成封印链!”
我握紧剑柄,只觉一股冰凉而坚韧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丹田,那是珍香的魂魄与我产生的共鸣。我踏着禹步绕着令牌游走,口中念起师父传授的封印咒:“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每念一字,便有一道阳炎注入令牌,十二枚令牌渐渐被红光包裹,朝着灵剑的方向飞来。
“咔嚓!” 第一枚 “阴罗?冰” 令牌撞上剑刃,瞬间被阳炎串起,紧接着是 “阴罗?暗”“阴罗?幻”…… 十二枚令牌如佛珠般串联在剑身上,形成一道闪烁着阴阳二气的锁链,链身每一寸都流转着奇异的光芒,正是玄机子师叔所说的阴阳链。
“就是现在!” 玄机子师叔突然将桃木剑插入玄阳阵中心,“守义,道心之力要凝而不泄!对准黑雾的天眼处刺进去,那是残魂的核心!”
黑雾中的教主显然察觉到了威胁,无数触手疯狂撞向镇阴阵,绿火与金光同时剧烈震颤。阿朵的额头渗出冷汗,她不断撒出焚瘴草粉,却还是被一根突破缺口的触手扫中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蓝布衣裳:“道爷,快!阵眼快撑不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师父临终前的教诲、周阿妹的鱼纹荷包、瘴江村村民的笑脸,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道心不是无情,是知惧仍向前;不是孤勇,是护人护生的信念。这些记忆化作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丹田涌向手臂,再注入青云剑中。
“张守义,你敢!” 教主的嘶吼带着绝望,黑雾突然暴涨,无数冤魂从雾中冲出,朝着我扑来。他们的面孔扭曲而痛苦,正是被阴罗教残害的无辜者,其中竟有几张与瘴江村死去的村民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们不甘!” 我睁开眼睛,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对着冤魂大喊,“今日我封印残魂,便是为你们报仇!若有来世,定让你们平安顺遂!”
话音刚落,阴阳链突然爆发出柔和的金光,那些冤魂在光芒中渐渐平静下来,面孔变得清晰而安详,最终化作点点白光消散。黑雾失去了冤魂的支撑,瞬间变得稀薄,正中央露出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圆点 —— 正是玄机子师叔所说的天眼玄关。
“受死吧!” 我纵身跃起,青云剑带着十二枚令牌组成的阴阳链,如一道流星直刺黑雾中心。教主的触手疯狂袭来,却被珍香的剑魂之力挡开,阴阳链穿过层层黑雾,精准刺入红光圆点。
“啊 ——” 教主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黑雾剧烈翻滚,无数黑色碎片从雾中落下,那是残魂被撕裂的痕迹。阴阳链在刺入天眼后突然展开,化作一个巨大的太极图,将黑雾牢牢困住,金光与紫光在太极图中不断旋转,如天地初开时的阴阳二气。
“阿朵!加固封印!” 我大喊着,道心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太极图。阿朵立刻会意,她将最后一把断血草粉撒向阵眼,又掏出三枚银针,分别刺入自己的眉心、心口和丹田,这是苗寨秘术 “燃魂术”,能以自身精血为代价强化阵法。
“镇阴阵,合!” 阿朵的声音带着虚弱,五枚蛊骨同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与太极图的金光交织在一起。黑雾在双重封印下不断收缩,教主的嘶吼声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缕黑烟被吸入阴阳链中。
十二枚阴罗令突然从剑身上脱落,齐齐飞向太极图,嵌入图中的十二个方位,形成完美的封印阵。随着最后一枚 “阴罗?主” 令牌归位,太极图发出万丈金光,缓缓沉入祭坛之下,滩涂的震动终于停止,江面上的大潮也渐渐退去,露出平静的江面。
我瘫坐在地上,只觉浑身脱力,丹田内的道心之力已消耗殆尽。阿朵踉跄着走到我身边,脸色苍白如纸,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爷,我们…… 成功了?”
玄机子师叔扶起我们,指着祭坛下的太极封印,眼中满是赞叹:“成功了!残魂被彻底封印,至少百年内不会再出来作恶!”
珍香的虚影从青云剑中飘出,身形比之前更加透明,却带着释然的笑意:“道爷,我终于…… 能安心了。”
我握紧手中的青云剑,看着江面上渐渐恢复平静的潮水,心中百感交集。从湘江初遇阴罗教,到今日封印残魂,历经无数生死,终于换来了暂时的安宁。但我知道,这并非结束 —— 阴罗教的余孽仍在,天下苍生的安危,仍需我们守护。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一名士兵骑着快马疾驰而来,脸上满是焦急:“道爷!赵将军!不好了!沿海各州突然出现大量蛊虫,百姓死伤无数!”
我猛地站起身,腰间的鱼纹荷包微微发烫。看来,新的危机已经悄然降临。但这一次,我不再迷茫,也不再恐惧。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 珍香的魂、阿朵的术、师父的教诲、百姓的期盼,都在我身边。
我握紧青云剑,看着东方泛起的曙光,心中默念师父的教诲:道心是惧仍向前,护人护生,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