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朵用青蒿汁唤醒三名尚有体力的村民,让他们搀扶着其余人沿松针标记的路线撤离,临走前塞给领头汉子一包驱蛊粉:“遇雾就撒,见傀儡残骸绕着走。” 青禾则在木屋墙角埋下三块刻着水纹的兽骨,“这是部族的平安符,能护你们走出锁魂雾。”
目送众人身影被白雾吞没,青禾才从背篓里取出个巴掌大的海螺哨,哨身布满青苔:“水下祭坛的入口藏在暗礁群里,寻常人进去只会被礁石划得粉身碎骨。” 她吹响海螺,哨音低沉如蛙鸣,雾中竟传来 “哗啦啦” 的水声,几只巴掌大的银鳞鱼游到岸边,首尾相衔排成直线,“跟着鱼群走,它们认得安全路径。”
我们踏着泥泞跟上鱼群,脚下的湿地渐渐变成坚硬的礁石。这些礁石棱角锋利,表面覆盖着滑腻的水藻,银鳞鱼每游过一处险滩就会跃出水面,鱼尾扫过的地方立刻泛起淡蓝色的微光,照亮藏在水洼下的暗缝。“沼泽底下全是这样的暗礁迷宫,” 青禾边走边解释,“三百年前道家真人封印祭坛时,特意布下这礁石阵当屏障。”
珍香的虚影在青云剑上轻轻颤动,剑身不时泛起细碎的水光:“道爷,前面的阴气好重,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话音刚落,银鳞鱼突然集体沉下水底,前方的雾霭中浮现出一道拱形石门,门楣上刻着扭曲的鱼鳞符咒,缝隙里渗出墨色的水迹,散发着腐朽的腥气。
“这就是祭坛入口。” 青禾从怀中掏出块兽皮残页,边缘已经炭化,“这是部族古籍的最后几页,我爷爷临终前藏在木屋里的。” 松脂灯的光芒照在残页上,模糊的巫文渐渐清晰 ——“水煞坛立水眼之上,以蛊母为引,活祭百人为饵,可唤水煞神醒,淹千里沃土,泽神教万代。”
“蛊母?” 阿朵凑过来指尖抚过残页,“我奶奶的蛊经里说,母蛊是所有蛊虫的源头,需以百毒喂养,一旦成型便能操控群蛊。可这水蛊母……”
“是用活人精血养的。” 青禾的声音带着寒意,她指向石门内侧,“古籍说水蛊母藏在水眼漩涡里,靠吸食活祭的阳气生长,等它长到拳头大,就能和水煞神的残魂建立联系。”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残页末尾的血字,“神醒之日,沼泽会化作汪洋,附近三州府的百姓都会变成水煞的祭品。”
我握紧青云剑,阳炎在剑身上流转:“事不宜迟,先进去阻止他们。” 刚推开石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混合着沼泽的腐臭,让人胃里翻江倒海。石门后是条狭窄的石阶,蜿蜒向下延伸,两侧的石壁渗出墨色水珠,滴落在石阶上发出 “嗒嗒” 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计数。
走了约莫百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 竟是一座巨大的水下溶洞,顶部倒挂着无数钟乳石,每根都在滴水,水珠落入中央的水潭,激起一圈圈涟漪。水潭中央矗立着丈高的祭坛,由黑色巨石砌成,上面绑着十余名村民,个个面色惨白,嘴里塞着布条,眼中满是惊恐。十余名穿黑斗篷的教徒围着祭坛,正用铁链将村民的手腕绑在石桩上,斗篷上的鱼鳞纹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祭坛中央有个碗口大的孔洞,正汩汩冒着墨色漩涡,像是溶洞的心脏在跳动。漩涡中隐约有个半透明的身影沉浮,约莫拳头大小,形状像条蜷缩的鱼,周身缠绕着细密的血丝 —— 那定是水蛊母无疑。
“动作快点!子时已过,再迟就赶不上吉时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祭坛东侧传来,说话人身穿暗红色巫袍,头戴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三只眼睛,手中握着根镶嵌着兽骨的黑木杖。他腰间的鱼鳞符咒比其他教徒的更大,纹路间竟渗出淡淡的血色。
青禾压低声音:“是玄水巫祝!黑水神教的掌权者之一,传说他已经活了上百年,靠吸食水煞之气续命。”
话音未落,玄水巫祝突然转头看向我们藏身的石柱,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寒光:“哪来的鼠辈,也敢窥探神教圣坛?” 他挥动黑木杖,水潭中的漩涡突然加速旋转,“咻咻” 几声,数道水桶粗的水箭从漩涡中射出,直逼我们藏身之处。
“小心!” 我挥剑挡在身前,阳炎暴涨形成光盾,水箭撞在光盾上炸开,溅起的水花落在石壁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阿朵趁机从背篓里掏出个羊皮袋,撒出一把暗红色粉末:“这是焚瘴草粉,专克阴水!” 粉末落在水面瞬间燃起淡蓝色火焰,形成一道火墙,挡住了后续袭来的水箭。
玄水巫祝见状怒吼一声:“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即刻献祭!” 两名教徒立刻上前,将最外侧的村民拖到水眼旁,狠狠推了下去。村民发出一声闷响,刚落入漩涡就被血色丝线缠住,短短几息就化作一滩血水,漩涡瞬间泛起浓郁的血色,水蛊母在其中剧烈蠕动,体型竟涨大了一圈。
“住手!” 青禾猛地吹响海螺哨,哨音尖锐刺耳,水潭中突然泛起无数细小的冰蓝色光点,密密麻麻的蛊虫从石缝中爬出,竟是些半透明的线虫,“这是部族的控水巫蛊,能暂时冻结水眼!” 蛊虫纷纷跳入水中,刚接触到漩涡就化作冰晶,一层层附着在水眼周围,漩涡的转速渐渐变慢。
玄水巫祝气得浑身发抖:“叛徒!你忘了部族是神教的后裔吗?” 他再次挥动木杖,水潭中升起数十根冰锥,朝着青禾射来。阿朵立刻甩出封蛊绳,绳子在空中化作火蛇,将冰锥一一击碎:“道爷,趁现在!”
我纵身跃起,青云剑的阳炎凝聚成一道火龙,劈开迎面而来的教徒。珍香的虚影突然从剑中跃出,在我身前凝成水镜:“道爷,水蛊母的核心在头顶!” 水镜中清晰地映照出漩涡里的水蛊母,头顶有个红点正在跳动,正是它的弱点。
玄水巫祝见我冲向祭坛,立刻念起巫咒,水潭中的血水突然化作无数血手,抓住我的脚踝。“焚瘴草粉!” 阿朵大喊着又撒出一把粉末,火焰顺着血手蔓延,疼得血手纷纷缩回水中。青禾则趁机催动控水巫蛊,冰晶将水眼彻底冻结,水蛊母在其中挣扎着,发出无声的嘶吼。
我借力跃上祭坛,刚要挥剑刺向水蛊母,玄水巫祝突然扑了过来,黑木杖直刺我的后心。“道爷小心!” 珍香的虚影猛地挡在我身后,木杖穿过她的身体,竟泛起阵阵白烟。我趁机转身,青云剑直刺玄水巫祝的胸口,阳炎瞬间贯穿他的身体,“你…… 你们会遭天谴的……” 他不甘心地嘶吼着,身体渐渐化作黑水,融入水潭。
其他教徒见状四散奔逃,却被阿朵放出的赤焰蛊追上,一个个倒在地上抽搐。我走到水眼旁,看着冻结的冰晶中的水蛊母,它头顶的红点越来越亮,似乎在召唤着什么。珍香的虚影趴在剑上,声音微弱:“道爷,我能感觉到,它和我的剑魂…… 好像是同源的。”
青禾走过来,看着冰晶叹息道:“古籍说水蛊母是水煞神的分身,当年道家真人封印神教时,特意将蛊母留在水眼,没想到三百年后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她蹲下身检查祭坛的石桩,“这些村民还有救,只要解开铁链,用青蒿汁灌醒就行。”
阿朵则在清理教徒的尸体,从他们的怀中搜出几块青铜牌,上面刻着相同的鱼鳞符咒:“这些符咒和之前的泥煞傀儡身上的一样,看来黑水神教一直在用这种符咒操控邪物。” 她突然指着一块铜牌,“你看,这上面刻着‘万蛊池’,难道还有其他蛊母?”
我接过铜牌,指尖抚过符咒,一股熟悉的阴气传来,竟和珍香剑魂的气息有几分相似:“不管还有多少秘密,先救村民再说。” 刚要解开铁链,冻结的水眼突然发出 “咔嚓” 的声响,冰晶开始碎裂,水蛊母在其中挣扎着,似乎要破冰而出。
“不好,蛊母要出来了!” 青禾脸色骤变,再次吹响海螺哨,可控水巫蛊已经耗尽了力气,再也无法凝聚冰晶。水蛊母猛地撞碎冰晶,化作一道黑影,直扑珍香的虚影。“小心!” 我挥剑挡住它,阳炎砍在它身上,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珍香的虚影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水蛊母像是被吸引了一般,停在半空中,围着她打转。“道爷,别伤它!” 珍香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它好像…… 在认主。” 水蛊母突然化作一道红光,钻进珍香的虚影中,她的轮廓竟变得凝实了许多,“我感觉…… 浑身充满了力量。”
我和阿朵、青禾面面相觑,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青禾看着珍香的虚影,若有所思:“古籍说水蛊母能吸收魂力,或许它和珍香的剑魂融合了。” 她顿了顿,“这样也好,至少蛊母不会再被黑水神教利用了。”
就在这时,水潭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祭坛的石桩开始崩塌。“不好,祭坛要塌了!” 青禾大喊着,“快带村民离开!” 我们赶紧解开铁链,搀扶着村民往石阶跑去。刚走出石门,身后就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整个溶洞彻底崩塌,沼泽的泥水顺着缝隙涌出,很快就将入口掩埋。
回到木屋时,撤离的村民已经在外面等候,见我们带着人回来,纷纷围了上来。青禾将古籍残页交给领头的汉子:“拿着这个,去附近的道观找道长,让他们派人来加固沼泽的封印。” 她又转向我们,“黑水神教不会善罢甘休,万蛊池的秘密必须查清楚。”
珍香的虚影从剑中探出来,指尖泛起淡淡的水光:“道爷,我能感觉到万蛊池的方向,就在沼泽的西北方。” 她顿了顿,“而且水蛊母告诉我,那里藏着水煞神的真正本体。”
我握紧青云剑,看着茫茫白雾:“不管是万蛊池还是水煞神,我们都必须去查。青禾,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吗?”
青禾握紧手中的海螺哨,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守护沼泽是我的责任,我跟你们走。”
阿朵收拾好背篓,掏出焚瘴草粉:“正好,我的草粉还剩不少,对付阴水绰绰有余。”
白雾渐渐散去,东方泛起鱼肚白。我们带着村民往沼泽外走去,身后的沼泽恢复了平静,可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黑水神教的阴谋才刚刚揭开一角,万蛊池的秘密、水煞神的本体、珍香剑魂与水蛊母的关联…… 还有无数谜团等着我们去解开。而这一切,或许都藏在那神秘的万蛊池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