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在靴底簌簌碎裂,千沟万壑如大地的裂痕在眼前铺展。刚走出极寒之地的冻僵感尚未散尽,脚底已被塬上的热浪灼得发疼。我解开阿朵缝制的苗锦披风,露出里面的粗布短打,掌心的天地阳心微微发烫,竟与脚下厚重的黄土产生奇妙的共鸣。珍香的化身飘在半空,淡金衣衫被风掀起,她指着前方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道爷,阴气是从那道墕里冒出来的!”
赵虎扛着修补好的铁链,喘着粗气跟在后面,靴底陷进疏松的黄土里,每走一步都要带出半尺高的土雾:“这鬼地方比冰原还折腾人,脚下全是虚的,一不小心就得摔进沟里。” 他的话刚落,身旁的黄土突然塌陷,露出个漏斗状的陷穴,黑黢黢的洞口泛着阴冷的气息 —— 正是黄土高原特有的潜蚀地貌,此刻却成了阴气外泄的通道。
我们沿着沟壑边缘前行,崖壁上的黄土不时往下泻溜,在脚下堆成小小的土堆。怀中的幽冥晶碎片持续发烫,与沟壑深处的阴气遥相呼应,连带着玄机子赠予的玉盒也微微震颤,盒内封印的幽冥冰魄似在与某种阴邪之物对峙。珍香突然按住我的肩头,金芒在她指尖凝聚:“小心!前面的峁顶有动静!”
峁顶立着十几个身着土黄色短褂的教徒,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根刻满纹路的木杖,杖头镶嵌着发黑的兽骨。见我们走近,为首的教徒举起木杖指向天空,沟壑中突然涌出浓郁的阴气,将正午的阳光都染成了昏黄色。“张守义,尔等擅闯土行圣地,休怪我等不客气!” 教徒的声音混着黄土的沙哑,木杖在他手中转动,杖身的纹路竟亮起幽绿的光。
我刚握紧桃木剑,袖中的符箓便自行燃烧,玄机子的虚影在青烟中浮现,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守义!那是土行教残余,他们守护的土幽冥珠乃五行珠之首,能操控地脉阴气!此珠若被炼化,整个黄土塬的地脉都会被污染,届时千沟万壑皆成阴穴!切记用息壤压制,我已将昆仑山下的息壤分装在瓷瓶中,埋在你行囊左侧!” 虚影消散前,他又补了一句,“土幽冥阵以地脉为基,破阵需先毁其阵眼!”
“息壤?” 我急忙摸向行囊,果然摸到个冰凉的瓷瓶,瓶身上刻着 “镇土” 二字。刚打开瓶塞,一缕土黄色的气息便钻了出来,落在掌心竟化作小块湿润的泥土,即便在燥热的塬上也始终保持着温润 —— 这便是传说中能自生长、镇地脉的息壤。
“土珠乃五行珠之首,尔等休想夺走!” 为首教徒突然挥动木杖,沟壑两侧的黄土瞬间崩塌,数十个由泥土与阴气凝成的傀儡从土堆中爬出,身形比常人高大半尺,手臂化作锋利的土刃,正是土行教的土煞傀儡。赵虎怒吼着甩动铁链,铁链缠住一具傀儡的脖颈,却被对方的土刃削得火星四溅:“他娘的这土疙瘩比铁还硬!”
珍香的化身突然升空,周身的朝阳阳炎竟染上了土黄色,与脚下的黄土遥相呼应:“道爷,这地脉的阳气能助我!” 她俯冲而下,灵剑在手中划出圆弧,金色剑气裹着细密的黄土,朝着最前排的傀儡斩去。剑气落地的瞬间,傀儡轰然崩解,黄土在阳炎中化作齑粉:“这是土阳剑气!能借地脉阳气破阴!”
为首教徒见状怒喝一声,与其余教徒一同将木杖插入土中。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沟壑中的阴气突然凝聚成实质,在我们周围形成圆形的屏障,屏障上浮现出繁复的阴纹,正是玄机子所说的土幽冥阵。阵外的黄土开始剧烈震颤,无数细小的土柱从地面刺出,直逼我们脚下。我立刻掏出息壤,将其撒在地上:“赵虎,护着珍香!我来布阵!”
息壤刚接触黄土,便如活物般蔓延开来,土黄色的光芒顺着地脉扩散,在我们周围形成与幽冥阵对应的阳阵。阵纹交织处,阴气与阳气碰撞出噼啪声响,刺出的土柱在接触息壤阳阵的瞬间便崩解成碎土。珍香趁机率土阳剑气冲向阵眼,灵剑划过之处,阳炎顺着教徒的木杖蔓延,逼得他们连连后退:“道爷,阵眼是他们的土纹杖!”
为首教徒突然将木杖重重砸向地面,沟壑中涌出更浓郁的阴气,土煞傀儡的身形竟膨胀了一圈,土刃上泛起幽绿的光:“土幽冥珠赐我力量,今日定要将你们埋骨于此!” 他挥动木杖指向天空,峁顶的黄土突然塌陷,露出个深不见底的地穴,穴内泛着幽黄的光芒,正是土幽冥珠的气息。
我趁机将剩余的息壤全部撒出,息壤在阳阵中央凝聚成小小的土丘,光芒暴涨间,竟与地脉阳气完全融合。阳阵的范围瞬间扩大,将土幽冥阵的阴气逼得节节败退,阵外的黄土停止震颤,泻溜的土块也安稳落地。珍香的土阳剑气突然凝聚成丈许长的光刃,朝着为首教徒的木杖斩去:“看剑!”
金芒闪过,土纹杖应声断裂,杖头的兽骨摔在地上瞬间碎裂。其余教徒的木杖也纷纷崩解,土幽冥阵的阴气屏障如潮水般退去,土煞傀儡失去阴气支撑,化作堆堆黄土。为首教徒瘫坐在地上,望着地穴的方向绝望嘶吼:“你们毁了土行圣地…… 幽冥教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赵虎上前一脚将他踩住,铁链勒得教徒连连咳嗽:“说!土幽冥珠藏在哪?” 教徒却突然往地上一扑,口鼻中涌出黄土,转眼便与地面融为一体 —— 竟是土行教的遁地术。珍香飘到地穴边缘,金芒照亮穴内景象:“道爷,珠在下面!”
地穴深约数十丈,四壁的黄土被阴气侵蚀得发黑,隐约可见细小的阴纹。我们顺着土坡滑下去,穴底中央的石台上,一枚拳头大的土黄色珠子正散发着幽黄光芒,珠子周围萦绕着黑色雾气,雾气接触到石壁,便将黄土染成更深的黑色。我握紧桃木剑,将朝阳玉碎片嵌在剑脊:“珍香,护我左右!”
刚走近石台,土幽冥珠突然爆发出浓郁的阴气,穴底的黄土剧烈翻涌,无数土刺从地面刺出。珍香立刻挥剑斩出土阳剑气,剑气与土刺碰撞,将其纷纷击碎:“道爷快动手!这珠子在操控地脉!” 我不再犹豫,将息壤阳阵的光芒引向桃木剑,剑刃带着土黄色的金光,朝着土幽冥珠斩去。
金光接触珠子的瞬间,阴气如遇烈火般消散,土幽冥珠在阳炎中渐渐平静下来。我掏出玄机子赠予的玉盒,将珠子往里一塞,盒内的朱砂与息壤同时亮起,双重封印瞬间成型。就在珠子入盒的刹那,一道虚影从盒中飘出,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影像 —— 幽冥门的轮廓在黑影中浮现,五颗幽冥珠悬浮在门的四周,珠子亮起时,无数幽冥兵将从门内涌出,天地间一片昏暗。
“这是……” 珍香的化身凑上前,金芒在她眼中闪烁,“是幽冥通道!” 影像很快消散,玉盒恢复平静,但那恐怖的景象已深深印在我脑海中。怀中的幽冥晶碎片剧烈发烫,似在印证影像的真实性 —— 五行幽冥珠聚齐之日,便是幽冥大军入侵之时。
赵虎挠着头凑过来,看着玉盒啧啧称奇:“这珠子还会放影子?看来比那冰魄厉害多了。” 我将玉盒揣进怀里,感受着息壤与珠子的共鸣:“玄机子说得没错,土珠乃五行之首,能操控地脉阴气,若被幽冥教得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顺着地穴往上爬,刚回到峁顶,便发现塬上的阴气已消散大半,泻溜的黄土也恢复了平静。珍香的化身在阳光下舒展身体,阳炎染上了淡淡的土黄色:“道爷,这下知道木珠在哪了吧?地图上的古树图腾,说不定就在迷雾森林的最深处。”
赵虎将铁链扛在肩上,踢了踢脚下的黄土:“管它什么森林,有息壤和阳炎在,什么邪祟都不怕!” 我望着东方的天空,掌心的天地阳心与土幽冥珠遥相呼应,五行珠已得其二,但幽冥通道的阴影却让我心头沉重。这场护世之战,已容不得半分耽搁。
我们收拾好行囊,顺着沟壑往东方走去。黄土在靴底簌簌作响,远处的峁梁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的光。珍香的化身飘在前面引路,阳炎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光带。我握紧怀中的玉盒,感受着息壤的温润与珠子的沉寂 —— 下一站,迷雾森林,木幽冥珠在等着我们。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千沟万壑的黄土塬上。幽冥教的阴谋已逐渐清晰,五行珠聚齐之日便是天下浩劫之时,但我并不畏惧。身边有珍香的阳炎,有赵虎的铁链,更有玄机子的指引与伙伴们的嘱托。只要息壤镇得住地脉,阳炎烧得尽阴邪,道心不灭,便定能守住这天下安宁。
晚风掠过塬面,带着黄土的气息。迷雾森林的瘴气或许正在弥漫,但我们的脚步不会停歇。这场与幽冥教的较量,已到了分秒必争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