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岭妈宫的妈祖神像刚披上新绣的红绸,码头就传来 “哐当” 一声巨响。我正帮小明晾晒受潮的佛珠,阿海叔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渔帽上还沾着海藻:“关叔!不好了!阿勇的船被东西掀翻了!” 他的声音抖得像筛糠,“渔网全碎了,船底破了个大洞!”
父亲刚用朱砂调完画符的矾水,闻言立刻抓起罗盘:“在哪片海域?” 阿海叔喘着粗气指向西侧:“就是发现陶罐的暗礁区!阿勇说有条像章鱼的怪东西,触手比桅杆还粗!” 我心里一沉,前天刚在暗礁区见过养阴蛇的陶罐,这海怪怕是和暗影组织脱不了干系。
赶到码头时,几个渔民正合力把 “勇兴号” 往沙滩上拖。船身倾斜得厉害,甲板上的渔获撒了一地,十几张渔网碎成了烂棉絮,网丝上还沾着暗绿色的黏液,散发着腐臭的腥味。阿勇坐在船骸上,胳膊缠着渗血的绷带,脸色惨白如纸:“那东西突然从水里冒出来,触手一卷就把渔网扯烂了,船舵都被它掰断了!”
父亲蹲下身,用木片挑起一点黏液,罗盘的铜针瞬间疯狂转动,针尖泛出淡淡的黑气:“是阴煞凝聚的邪物,和暗礁区的煞气同源。”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布囊里掏出之前收集的幽冥蛇鳞,鳞片一碰到黏液就发出 “滋滋” 的声响,“这是用阴蛇煞气喂出来的海怪!”
陈阳背着防水帆布包赶来,里面的探阴镜还带着海水的湿气:“我刚在暗礁区潜水,发现陶罐全空了,海底有巨大的爬痕。” 他调出探阴镜里的影像,屏幕上隐约能看见暗绿色的巨大阴影在礁石间游动,“这东西昼伏夜出,午夜会游到浅水区找食物。”
消息很快传遍码头,渔民们个个面带惧色。阿福伯抱着刚补好的渔网叹气:“这可怎么办?再过三天就是祭海日,要是拿不到渔获,妈祖娘娘的供桌都摆不满。” 有个年轻渔民插话说:“我爷爷说过,民国那阵也出过章鱼怪,最后是请道长用烈火焚烧才赶走的。”
父亲突然站起身:“今晚我出海,用火球术除了它。” 他让我去准备三样东西:“妈祖前的梧桐木、开元寺的檀香灰、去年晒干的艾草,都是引火的好物。” 小明主动请缨:“我跟你们去,佛珠能净化周围的阴气,不让海怪借力。”
午后的厦岭妈宫格外清净,父亲在供桌前摆开法物。他先将梧桐木削成剑形,用朱砂在木剑上画离卦符 —— 离为火,正是火球术的核心符胆。接着把檀香灰和艾草混合,装进红绸袋里:“这是‘聚火散’,能让火焰不被海水浇灭。” 我注意到他手腕上戴了串雷击枣木手串,那是三年前在龙虎山求的,据说能引天雷之力。
陈阳在 “勇兴号” 的甲板上设了简易法坛,摆上火盆和水盆,按照道教 “火火连度” 仪式的规矩,在船舷贴满引火符。“今晚是残月,阴气盛,得用阳火压制。” 他调试着罗盘,“暗礁区的煞气在午夜达到峰值,海怪一定会来。” 阿勇给渔船换上新缆绳,又在船底涂了三层桐油:“这船跟着我十几年了,今晚就靠它当诱饵。”
暮色渐浓时,我们把船划向西侧海域。海水随着夜幕降临慢慢变凉,小明坐在船头转动佛珠,嘴里默念《心经》,佛珠的金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父亲闭目养神,双手结着不动根本印,梧桐木剑横放在膝上。我靠在船舷边,看着罗盘的铜针始终指向暗礁区,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快看!” 陈阳突然指向海面,暗礁区的方向泛起诡异的绿光,像无数双眼睛在水里眨动。父亲猛地睁眼,桃木剑在甲板上划出火星:“准备!它来了!” 我赶紧点燃火盆里的艾草,浓烟带着檀香味飘向海面,竟让周围的海浪都平静了些。
午夜的钟声从妈宫方向传来,第一声钟响刚落,海面突然掀起巨浪。一条碗口粗的暗绿色触手猛地从水里窜出,“啪” 地抽在甲板上,木屑飞溅。紧接着,更多的触手涌了上来,足足有十几条,每条顶端都长着吸盘,吸在船舷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是阴煞章!” 父亲大喝一声,踏罡步斗绕着火盆转圈,“乾三连,坤六断,离为火,三为渐!” 这是融入《易经》卦象的控火咒诀,随着咒语响起,火盆里的火焰突然拔高,变成青蓝色。他抓起一把聚火散撒向空中,梧桐木剑顺势劈出:“火球火球,烧怪驱丑!”
掌心突然腾起一团红光,像个小太阳般悬在半空。我从未见过父亲用这么强的法术,他的额角渗着汗珠,雷击枣木手串发出噼啪的电流声。火球刚脱手,就分裂成三个,分别砸向最粗的三条触手。“滋啦” 一声,触手被火焰点燃,海怪发出尖锐的惨叫,声音像生锈的铁器摩擦。
“渔网完好,渔民丰收!” 父亲念出咒语的最后一句,又打出三个火球。小明突然将佛珠抛向空中,珠子在火球周围形成金光屏障:“佛光照耀,邪火不侵!” 佛珠的金光与火球的红光交织在一起,竟让火焰变得更加炽烈,连海浪都被映成了红色。
海怪发疯似的甩动触手,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却反而让火势蔓延得更快。有两条触手缠上了船舵,父亲立刻挥剑斩断,断口处喷出的黏液一碰到空气就燃起绿火。陈阳趁机用罗盘定位:“煞气核心在它头部!对准眼睛打!”
我突然想起阿勇说船底有破洞,赶紧提醒:“小心它撞船!” 话音刚落,海怪的巨大头颅就从水里浮了出来,像个磨盘那么大,两只灯泡似的眼睛闪着绿光,嘴部全是细密的獠牙。它猛地朝渔船撞来,船身剧烈摇晃,我差点摔进海里。
“看我的!” 父亲纵身跃起,桃木剑直指海怪的眼睛,掌心的火球瞬间暴涨,“三昧真火,焚尽邪祟!” 这是道教最强的火焰法术,火球刚碰到海怪的眼睛,就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海怪发出最后的惨叫,身体慢慢化作黑烟,被海浪卷走。
三条没烧尽的触手掉在甲板上,还在抽搐着冒黑烟。陈阳捡起其中一条,用树枝拨开外皮,里面竟裹着片幽冥蛇鳞:“果然是暗影组织搞的鬼,这阴煞章是用阴蛇煞气喂养的。” 他指着鳞片上的纹路,“和暗礁区陶罐里的黏液一模一样。”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我们把船划回码头。渔民们早已在岸边等候,看到我们平安归来,立刻围了上来。阿勇摸着修好的船舵,激动得说不出话:“关叔,您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几个渔民抬来一筐新鲜的螃蟹和虾蛄,非要塞进我们手里。
父亲笑着摆手:“举手之劳罢了。” 他看向海面,眉头却没松开,“这阴煞章只是前哨,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 陈阳掏出罗盘,铜针正疯狂指向水龙眼的方向:“暗影组织在用阴煞章清理海域,怕是要在中秋那天用阴蛇阵封锁港口。”
回到妈宫时,住持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小米粥里煮着刚蒸的鱼丸。小明把沾了煞气的佛珠放进清水里,水立刻变得浑浊:“得赶紧回开元寺净化,这些煞气会影响渡魂。” 父亲则在纸上画着阴蛇阵的草图,时不时对照着幽冥蛇鳞修改。
我掏出笔记本,写下:“烈火焚章,鳞现蛇踪,港门风起,决战近中秋。” 旁边画了只被火球击中的章鱼怪,触手掉落在渔船上,暗礁区的陶罐和 “影” 字木牌在角落闪着绿光。阳光透过妈宫的窗棂,照在父亲的桃木剑上,剑身上的离卦符还带着淡淡的红光,像是在积蓄力量。
阿勇突然跑进来,手里举着块破碎的木牌:“关叔!我在船底发现的!” 木牌上刻着半个 “影” 字,和之前在暗礁区找到的一模一样,背面还画着蛇形图腾。父亲接过木牌,指尖划过图腾:“这是阴蛇阵的方位标记,水龙眼果然是他们的目标。”
午饭时,母亲做了螃蟹粥,鲜美的味道却没能驱散我们的忧虑。陈阳收到李道长的消息,说梅州那边也发现了阴煞兽的踪迹,看来暗影组织在各地都布了局。小明捧着净化后的佛珠,轻声说:“中秋那天,我可以用开元寺的大钟辅助,钟声能破邪煞。”
父亲点了点头,从布囊里取出张泛黄的符纸:“这是祖传的镇煞符,到时候贴在水龙眼周围,能暂时压制阴气。” 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期许,“小生,到时候你帮我递法器,你的血脉能增强符咒的威力。” 我用力点头,握紧了怀里的桃木匕首。
夕阳西下,码头的渔民们又开始出海捕鱼,渔网撒下去的瞬间,就传来欢呼声。阿福伯远远地朝我们挥手,网里的红鱼闪着金光。我知道,这平静是父亲用火焰换来的,而我们必须守住这份平静。中秋之夜的阴蛇阵,无论有多凶险,我们都要闯过去。
月光爬上妈宫的红墙,父亲还在灯下画符,每一张符上都有离卦的印记。梧桐木剑立在墙角,剑柄上的红绸随风飘动,像是在等待着决战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的海面,波浪温柔地拍打着码头,却不知这平静之下,还藏着多少暗影组织的阴谋。但我不怕,因为我知道,父亲的火球会照亮黑暗,我们的信念能驱散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