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碾过基地入口的碎石路,引擎的轰鸣在空旷的营区内渐渐平息。
车门打开,亚当弯腰踏出,漆黑战甲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瞬间压过了基地内的喧嚣。
营区内的工作人员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这位刚斩杀巨神的强者。
他周身萦绕的冷冽气息如同实质,混杂着未散的杀伐之气与黑芒。
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连抬头直视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让出一条通路。
亚当步履平稳地向前走去,阎魔刀的猩红刃鞘在身侧微微晃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就在他即将踏入主建筑大门时,一道清脆却带着几分颤抖的少女声音突然响起:“喂!请等一下!”
声音打破了营区的压抑寂静。
亚当的眼神先于动作转动,眼底的万花筒写轮眼依旧泛着猩红,却缓缓停下了旋转,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骤然暴涨。
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
随后,他才缓缓转过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既没有被打扰的恼怒,也没有丝毫好奇,如同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物。
少女站在不远处,粉发高束,身姿高挑,手中紧握着一把樱花色的武士刀,刀鞘上的樱花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却依旧挺直脊背。
眼神中透着一股执拗的坚定,一步步向亚当走来。
“请问,你是怎样变得这么强大的?”
她停下脚步,仰着头看向亚当,声音虽有颤抖,却异常清晰。
亚当静静地看着她,眼底血红的写轮眼彻底静止。
那股前无所有的压迫感如同山岳般笼罩在少女周身,让她忍不住攥紧了武士刀的刀柄,指节泛白。
片刻的沉默后,他吐出四个字,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斩断羁绊。”
“什么?”少女下意识地追问,脸上满是困惑,显然没能理解这简短三个字背后的深意。
但亚当没有再回答。他收回目光,转身径直向前走去,漆黑的背影在基地的光影中愈发冷硬。
阎魔刀的刀柄与战甲碰撞,发出单调的声响,渐渐远去。
少女愣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手中的樱花色武士刀微微颤动。
“斩断羁绊”四个字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既让她茫然,又隐隐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撼。
基地内的工作人员依旧低着头,没人敢轻易出声。
只有亚当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营区内缓缓消散,留下满场沉寂与少女眼中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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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奢华到了极点,整个房间看起来金碧生辉,但亚当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喜欢一种名叫平淡的感觉。
亚当褪去漆黑战甲,将阎魔刀靠在床头,猩红刃鞘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他没有洗漱,只是径直躺在硬板床上,身体舒展的瞬间,紧绷了许久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这一天,从斩杀巨神的惊天动地,天台上雷电芽衣的哭泣。
无数碎片化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最终都沉淀为深深的倦意。
杀伐的戾气、力量的渴望、旁人的敬畏与惶恐,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
他闭上眼,眼底的万花筒写轮眼彻底隐匿,只留下平静的眼睫在灯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没有战场的轰鸣,没有能量的碰撞,也没有旁人的窥探,房间里只剩下他平稳的呼吸声,缓慢而深沉。
以往的日子里,无论多疲惫,总会有一道身影在记忆中浮现,或是雷电芽衣持剑而立的飒爽。
或是两人并肩的默契,或是偶尔流露的温柔。
那些羁绊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也束缚着他。
而如今,他斩断了所有,却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清晰地感受到了空茫。
这是一个没有雷电芽衣的夜晚,也是一个没有羁绊牵扯的夜晚。
他不必再顾虑谁的安危,不必再为谁停留,不必再在力量与情感之间挣扎。
可当疲惫卸下所有伪装,心底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空旷。
但这空旷很快就被沉睡的意识淹没,他不再去想,也不再去感受,只是任由自己沉入深沉的睡眠。
窗外,基地的灯光渐渐熄灭,只剩下远处山林的剪影与夜空中微弱的星光。
房间里,亚当的呼吸依旧平稳,眉头微蹙。
似乎在梦中也依旧紧绷着神经,又或许,是在无意识地抗拒着那份突如其来的空寂。
这一天,他独自度过。
接下来的日子,他也将独自前行。
斩断羁绊的道路注定孤独,而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哪怕醒来后依旧是无尽的疲惫与对力量的执念,也绝不会回头。
夜色渐深,房间里的寂静愈发浓重。
只有阎魔刀的猩红刃鞘,在黑暗中依旧闪烁着微弱的光,如同他心中从未熄灭的渴望。
天光大亮时,亚当才从沉睡中醒来。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没有熟悉的敲门声。
没有带着笑意的“早啊”,也没有温热的早餐香气从门外飘进来。
他睁着眼躺在床上,天花板是单调的白色,没有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白衣上的暖光。
只有窗帘缝隙漏进的几缕光线,在地板上投下冷硬的光斑。
缓了许久,他才缓缓起身。
没有轻手轻脚的顾忌,也没有怕打扰到谁的谨慎,起身时带动的床板发出轻微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阎魔刀依旧靠在床头,猩红刃鞘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凌厉的光,不再有往日融入静谧的柔和,只剩下冰冷的威慑。
他没有换衣服,依旧是昨天那身战甲,随意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
窗外是基地的训练场,几个士兵正在晨练,脚步声整齐却遥远。
没有校园林荫道上的轻快,也没有归心花的清香,只有尘土飞扬的干燥气息,顺着风飘进房间。
洗漱台的镜子里,映出他冷硬的侧脸,眼底的万花筒写轮眼隐隐转动,带着未散的疲惫与疏离。
没有了芽衣在身边时的平静,那份刻意压下的戾气,又开始在周身悄然弥漫。
他掬起冷水泼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却也驱散了最后一丝残留的暖意。
走出房间时,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脚步声和阎魔刀鞘轻叩地面的声响,单调而沉闷。
没有熟悉的路线可以遵循,也没有谁会在前方带路,他凭着昨晚的记忆,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路过昨天少女拦着他的地方,地面干净得没有一丝痕迹,仿佛那场短暂的追问从未发生过。
食堂里很空旷,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收拾餐具,热气腾腾的早餐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冰冷的桌椅和残留的食物气味。
他走到窗口,看着菜单上陌生的名字,没有犹豫,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学着某人的样子点餐。
只是随意指了一份看起来能果腹的食物,一碗冷掉的杂粮粥和一块硬邦邦的面饼。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他拿起面饼咬了一口。
干涩的口感在嘴里蔓延,没有青菜包的新鲜,也没有归心花甜粥的清甜。
冷掉的粥顺着喉咙滑下,只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没有半分暖胃的暖意。
他吃得很快,没有细细咀嚼,也没有抬头看窗外的风景,只是机械地吞咽着,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吃完后,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出食堂。没有要去的教室,没有要查的资料,也没有要一起逛的花园。
基地里的一切都显得陌生而疏离。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沉稳,却没有方向。
路过训练场时,士兵们的呐喊声传来,带着热血与激昂,却无法触动他分毫。
路过实验室时,里面传来仪器运转的声响,那是正在提炼怪兽能量的声音,关乎他渴望的力量,可他只是瞥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他走到基地外围的山坡上,坐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阎魔刀放在身侧。
远处是连绵的山林,没有夕阳染成的橘红色天空,也没有星星慢慢亮起的浪漫,只有灰蒙蒙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
风很大,吹起他的衣角,带着刺骨的凉意,不像校园里的晚风那样温柔,也没有草木的清香。
他静静地坐着,从上午到下午,一动不动。
脑海里没有那些平淡日常的画面,没有芽衣的笑容和声音,只有战斗的轰鸣、巨神的嘶吼,以及对力量的极致渴望。
偶尔,少女追问的声音会在耳边响起,“你是怎样变得这么强大的?”。
而他的回答“斩断羁绊”,此刻在风里反复回荡,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原来,斩断羁绊获得的不仅是力量,还有无边的孤独。
有芽衣在的日子,他会记得树和路灯的标记,会学着点一样的早餐。
会在图书馆里小心翼翼地不打扰别人,会在看夕阳时感受到平静。
而现在,没有了那些羁绊。
他变回了那个只懂杀伐、只追力量的亚当,却在这样无所事事的一天里,清晰地感受到了心底的空茫。
夕阳西下时,他才起身往回走。楼道里依旧安静,房间里依旧空旷,没有灯光为他亮起,也没有谁会等他回去。
他推开窗户,晚风带着寒意吹进来,没有草木的清香,只有尘土的味道。
阎魔刀靠在书桌旁,猩红刃鞘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像在无声地呼应着他的孤独。
他坐在书桌前,没有开灯,也没有看书,只是静静地看着阎魔刀。
黑暗中,眼底的万花筒写轮眼悄然转动,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带着狂暴的能量,也带着一丝无人察觉的寂寥。
这一天,他独自度过,没有羁绊,没有温暖,没有平淡的日常,只有纯粹的孤独与对力量的执念。
原来,那些曾经被他斩断的羁绊,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平淡生活里最珍贵的暖意。
当这些暖意消失,剩下的,只有冰冷的力量与无边的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