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烬海码头,正忙着晾晒海红果干,袁建琪带着青屿村的护海队刚送来了新收的蒲草,码头上忽然停了艘低调的黑木船,船身无纹,只船尾刻着一枚小小的罗盘,与港口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走下船,穿着玄色短衫,眉眼冷冽,下颌线绷得笔直,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他走到茶寮前,没理会围上来的孩子,只对着林野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却清冽:“王一冰,水文勘察员,听闻此处护海有方,特来记录洋流与赤潮防控的数据,顺带……看看你们的护海法子。”
林野刚给念海的巡海杖缠好新的鲛绡绳,抬眼打量他:“王先生客气,数据随便记,护海的法子也无甚藏私,只是码头人多,怕扰了你的清静。”
王一冰没接话,只从随身的皮质笔记本里抽出钢笔,指尖划过纸页时,动作精准得像量尺——他竟在纸上复刻出了烬海浅滩的地形,连海草带的宽度、暗流的走向都标得分毫不差。袁建琪凑过去看,忍不住挑眉:“王先生的手,比江南的绣娘还细。”
王一冰笔尖顿了顿,抬眼瞥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冷淡,却藏了点不易察觉的调侃:“绣娘绣的是花,我记的是海,少一针一线,海就可能多一分险。”这话一出,原本怕他的孩子们都偷偷笑了,连素来沉稳的林野都低笑出声。
接下来的日子,王一冰成了码头上的“异类”。他每日天不亮就带着仪器去浅滩,记录水温、盐度,连海草叶片的生长厚度都记在本子上,周身的冷意让渔民们不敢搭话,可偏偏细节到极致——阿渝怀念安时贪凉,他竟默默在茶寮的石凳上铺了层软草;护海小队的孩子摔破了膝盖,他从包里翻出消毒棉和创可贴,动作比老媪还轻柔;甚至发现鲛族的贝壳船船底有细微裂痕,他连夜画了修补图纸,标注的尺寸精准到毫米。
这天傍晚,念汐追着一只迷路的小鲛人跑到深海边缘,眼看要被退潮的浪卷走,王一冰几乎是瞬间冲过去,捞起念汐时,还顺手接住了吓慌的小鲛人。他把孩子递给阿渝,冷着脸擦了擦手上的海水,却对着缩在他掌心的小鲛人,声音放得极轻:“别怕,送你回鲛巢。”
念汐攥着他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王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笑呀?”
王一冰低头看她,冷冽的眉眼竟柔和了几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带着点自嘲的幽默:“笑多了,怕记数据时看错小数点,误了护海的事。”
这话被路过的袁建琪听见,她笑着递过一杯海红果茶:“王先生这冷脸下,藏着的是比谁都软的心思。不如留下来吧,我们的护海队,正缺你这样心细如发的人。”
王一冰接过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目光扫过码头——林野在修船,阿渝在教鲛族织蒲草垫,孩子们围着护海杖嬉笑,袁建琪在整理江南送来的海图,连海风里都裹着温柔的烟火气。他沉默片刻,合上笔记本,声音里的冷意散了大半:“数据记够了,可……护海的事,还没做完。”
他没说“留下”,却把勘察仪器搬进了修船铺旁的小厢房,还把笔记本里的洋流数据誊抄了三份,一份给林野,一份给袁建琪,一份给鲛族的巡海鲛人:“烬海的洋流每三年会变一次走向,提前记好,能避开八成的赤潮风险;江南的蒲草虽好,却要在每月十五的涨潮时补种,存活率才最高。”
阿渝摸着隆起的小腹,笑着说:“念安出生后,定要认你做干爹,教他认数据,也教他,冷脸下也能藏着温柔。”
王一冰垂眸看着她的小腹,难得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他若愿意学,我便教他,把山海的细节,都记进心里。”
秋风吹过码头,卷起几片海红果叶,落在王一冰的笔记本上,与那些精准的数字、温柔的标注叠在一起。他依旧话少,依旧冷着脸,却会在孩子们巡海时,默默跟在身后,替他们留意脚下的礁石;会在袁建琪整理海图时,指出毫厘的偏差;会在林野修船时,递上尺寸精准的木料;也会在阿渝夜里腿肿时,默默熬好消肿的海草汤。
主角团里多了这样一个冷冽却温柔的人,像给温热的日子添了一缕清冽的风,细节处的温柔,比海红果蜜更甜。而烬海的护海故事,也因这缕风,多了几分精准的安稳,几分藏在冷脸后的温柔,在岁岁年年的坚守里,愈发鲜活,愈发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