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咆哮的风暴席卷灵魂,又如退潮般悄然散去。
地下空间内,那颗疯狂抽搐的巨心,在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悲鸣后,所有律动戛然而止。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萎缩、碳化。
最终,在一阵轻微的“咔嚓”声中,它彻底碎裂,化作一地漆黑的粉尘。
地动山摇停止了,刺耳的尖啸也消失了。劫后余生的死寂中,一抹柔和的绿光,从那堆黑色粉尘中,缓缓升起。
被囚禁了千年的“天厨”节点核心,终于脱困。
那绿色的光球,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温暖、纯净的生命气息,仿佛在安抚着这片刚刚经历过浩劫的空间。
“噗通。”
苏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苏姚!”霍启东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冲上前将她接在怀里。
“我没事……”苏姚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就是……有点撑……”
她话没说完,便彻底陷入了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苏姚的意识,在一片温暖的绿光中悠悠转醒。她感觉自己像是泡在最舒适的温泉里,精神上的疲惫和创伤,正在被一股温和的力量缓缓修复。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由藤蔓和绿叶编织而成的“床”上。而她的身边,那个绿色的能量光球,正悬浮着,柔和地照耀着她。
一个温柔的,如同母亲般的女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你醒了,继承者。】
“你是……‘厨’?”
【是的。感谢你,将我从千年的囚禁中解放出来。】“厨”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古老的感激,【那个‘孢子’,像一个寄生在我身上的毒瘤,无时无刻不在吸取我的力量,污染我的核心。如果不是你,或许再过一百年,我就会被它彻底吞噬。】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苏姚坐起身,感觉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她看了一眼四周,霍启东、阿武和忠叔都靠在不远处的墙边休息,看来也受到了“厨”的治疗。
【你捕获了它最后的信息?】“厨”问道。
苏姚点头,一想到自己识海里那个被封印的庞大“数据包”,她就觉得一阵头痛。
【那不是一份简单的‘遗言’。】“厨”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那是‘猎手’的‘播种信标’。它详细记录了这颗星球的生态系统、能量节点、甚至是智慧生命的基因弱点。这份信标,是‘猎手’大军入侵一个文明前的‘标准餐谱’。】
苏姚的心沉了下去。
【不过,你也并非一无所获。】厨的声音将苏姚的思绪拉了回来,【你捕获了那份‘餐谱’,就等于提前知道了敌人的作战计划。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苏姚点了点头,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天厨’节点,现在可以激活了吗?”
【当然。】厨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你已经通过了最艰难的考验。现在,请接收属于你的力量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地下空间,爆发出耀眼的绿色光芒。悬浮在空中的能量球体,变得更加明亮,更加庞大。
一股磅礴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能量,如同温暖的潮水,涌入了苏姚的身体。
这一次,不再有任何阻碍。
她感觉自己与这片空间,与这里的每一个生命,都建立了一种奇妙的联系。关于生命科学、基因工程、生态改造的庞大知识,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涌入她的“八魁”数据库,并与她已有的知识体系完美融合。
“天厨”节点,正式激活!
“感觉怎么样?”霍启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已经醒了过来,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前所未有的好。”苏姚感受着体内那股生生不息的能量,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颜清教授带着一群研究人员,兴高采烈地冲了进来。他们无视了周围科幻般的景象,第一时间扑向了地上那堆黑色的粉尘。
“样本!快!采集样本!”颜清教授戴着护目镜和手套,像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一点粉末,放进密封的容器里,“我的天,完美的能量寂灭形态!这里面蕴含的信息,足够我写十篇博士论文了!”
看着他那近乎疯魔的样子,霍启东忍不住吐槽道:“这家伙,看见尸体比看见亲人都亲。”
苏姚难得地被他逗笑了,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许。
然而,这份轻松甚至没能维持三秒钟。
苏姚的耳麦里,突然传来苏哲急促到变调的声音。
“姐!出事了!”
苏姚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说。”
“就在刚刚,‘天厨’节点激活的瞬间,整个京城的地脉能量网产生了剧烈的共振!六星连珠,能量过载了!”
“白云观的‘理刑井’怨气暴走,井口喷出了黑色的煞气,清风道长他们用祖师爷留下的法剑镇压,但快压不住了!”
“国子监辟雍宫里的‘镇龙石’碑,出现了一道贯穿性的裂痕!下面的能量正在疯狂外泄!”
“还有兰园!我们脚下的天坑底部,出现了大规模的能量回流现象,数据库的物理服务器温度正在飙升,随时可能宕机!”
一连串的坏消息,如同重锤般砸来。
还没等苏姚消化,霍启东的加密电话也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骤变。
“苏姚,我们的人报告,有大批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正兵分两路,疯狂冲击白云观和国子监的外围警戒线!看他们的装备和行事风格,是王家的余孽和‘荆棘兄弟会’的残党!他们像是收到了某种指引,全都疯了!”
一瞬间,成功激活节点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四面楚歌的窒息感。
敌人显然是算准了节点激活后,地脉能量最不稳定的一刻,发动了总攻!
整个京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慌什么。”
在所有人焦灼的目光中,苏姚的声音却异常平静,仿佛刚才那一连串的噩耗,只是窗外的一阵风。
她走到祭坛中央,从那堆黑色粉尘中,捡起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散发着柔和绿光的,如同顶级翡翠雕琢而成的稻穗,晶莹剔透,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天厨”信物。
苏姚转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一道道指令清晰地发出。
“霍启东,你立刻联系龙先生,让他调动西山指挥中心的所有机动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冲击白云观和国子监的敌人拦在外面!他们是佯攻,目的是拖延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核心区一步!”
“阿武!”
“在。”阿武上前一步。
“你跟我走,去国子监。‘贯索’主约束,是整个大阵的‘锁链’,它要是断了,所有节点都会失控。”
“忠叔!”
“大小姐。”忠叔沉稳地应声。
“你去白云观,助清风道长一臂之力。‘天理’主刑罚,那口井里压着的东西,一旦出来,整个京城都会变成炼狱。你的‘守护’之力,最克制那种阴邪秽物。”
三言两语,任务分配完毕,条理清晰,直指要害。
最后,她将手中的“天厨”信物,交给了旁边一位龙先生派来的,级别最高的专家。
“你,立刻带着它,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兰园,亲手交给苏哲。”
“苏小姐,这……”专家有些犹豫,这东西太重要了。
“执行命令。”苏姚的眼神不容置疑,“阿哲,你是我们的大脑。‘天厨’主‘造化’,这枚信物里,记载着林家关于生命和能源转化的最高造诣。立刻分析它的数据结构,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第六个节点——‘天枪’的位置!”
“‘天枪’?”苏哲一愣。
“对。”苏姚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七星引’不是单纯的囚笼,它更是一个完整的武器系统。北辰为能源,八魁为智脑,天理、贯索、阳明、天厨为辅助系统,那么,必然有一个负责‘攻击’的执行终端。那就是‘天枪’!”
“‘猎手’的信号还在向外发送,我们不能再被动防御了。必须找到‘天枪’,在它的‘援军’抵达之前,主动关闭整个大阵的对外信号,把它变成一个纯粹的内部防御系统!”
“明白!”苏哲的声音里充满了振奋。
“行动!”
苏姚一声令下,所有人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立刻行动起来。
霍启东和忠叔带着各自的人马,从不同的出口冲出丰泽园。
苏姚和阿武则从后门离开,一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黑色红旗车,发出一声低吼,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国子监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内,苏姚靠在座椅上,脸色在窗外飞速掠过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她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来自遥远星空深处的冰冷恶意,已经穿透了层层空间,牢牢地锁定了她。
那颗卫星,那条蛰伏的毒蛇,在她激活“天厨”的瞬间,也被惊动了。
就在这时,耳麦里再次响起苏哲的声音,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困惑。
“姐……‘天厨’信物里的核心数据,我破译了一部分。”
“说。”
“第六星‘天枪’,它……它不在京城。”
苏姚的心猛地一紧。
“它在长城。”苏哲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居庸关!”
黑色红旗车在深夜的京城街道上风驰电掣,车窗外,这座古老的城市依旧灯火辉煌,但在看不见的地方,一场决定文明命运的暗战,已然在多个战场同时打响。
车内,苏姚闭着眼睛,但她的意识却通过“八魁”节点,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笼罩着整个京城。
她的脑海中,一幅巨大的,由无数光点和线条构成的立体地图徐徐展开。那是京城的地脉能量网,此刻,这张网上出现了数个极不稳定的红色警报点。
“忠叔,你到哪了?”
“已进入白云观山门。这里的煞气很重,普通人靠近就会产生幻觉,外围的守卫已经倒了一片。”忠叔沉稳的声音从耳麦传来。
“你直接去‘理刑井’,不要管外围的敌人。清风道长他们撑不了多久,用你的‘守护’之力,帮他封住井口。”
“明白。”
“霍启东,你那边情况如何?”
“妈的,这帮疯狗!”霍启东的声音里夹杂着剧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他们好像磕了药一样,悍不畏死。我们在国子监南边的成贤街跟他们交上火了,对方有重火力,还有……该死,又是那种改造人!”
“挡住他们,我需要十五分钟。”
“放心,十五分钟,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过去!”
苏姚切断通讯,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心多用,同时协调多个战场,对精神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大小姐,我们到了。”阿武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国子监路的路口。
前方,已是一片混乱。
数十辆警车和装甲车组成了第一道防线,刺耳的警报声和闪烁的警灯,将这片古老的街区映照得如同白昼。龙先生手下的特工和赶来支援的武警部队,正与一群黑衣人激烈交火。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更夹杂着一股无形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诡异能量。一些意志力较弱的平民和警察,在路边抱头痛哭,或者狂躁地攻击着身边的人,显然是受到了能量泄漏的影响。
“下车。”
苏姚推开车门,一股狂躁的能量扑面而来,让她脑中嗡的一声。
她立刻调动“归墟”之力,在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精神屏障,将那股能量隔绝在外。阿武紧随其后,他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挡在苏姚身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一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特工队长快步跑了过来。
“苏小姐!你们可算来了!敌人火力太猛,我们快顶不住了!”
苏姚抬头望去,只见那群黑衣人中,赫然有几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他们的身体经过了粗糙而野蛮的改造,手臂化作了狰狞的骨刃或重锤,每一次攻击都势大力沉,轻易就能掀翻一辆警车。
“圣餐会”的“圣殿骑士”。
“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们。”苏姚的目光穿过火线,望向国子监那标志性的琉璃牌坊,“他们的目标,是辟雍宫里的‘镇龙石’。”
“我们的人已经守在那里了,但……”特工队长欲言又止。
“但他们快疯了,对吗?”苏姚接过了他的话。
特工队长艰难地点了点头。
“让开一条路,我们进去。”
“可是太危险了!”
苏姚没有再废话,径直向前走去。阿武紧随其后,他从腰间抽出了那把饱经战火的开山刀。
几个正在疯狂冲击防线的改造人注意到了他们,立刻咆哮着冲了过来。
阿武眼神一寒,不退反进。他的身影在混乱的战场上,快如一道黑色的闪电。
一名改造人挥舞着巨大的金属重锤,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当头砸下。阿武不闪不避,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一侧,险之又险地让过重锤,手中的开山刀顺势上撩。
一道冰冷的弧光闪过。
“咔嚓!”
改造人那粗壮的金属手臂,竟被他从关节处,硬生生一刀斩断!
不等对方反应,阿武的第二刀已经到了。刀锋如毒蛇般,精准地刺入了改造人脖颈处一根暴露在外的能量传导管。
“噗嗤!”
蓝色的电火花爆闪,那名改造人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动静。
一击毙命!
阿武的凶悍,瞬间震慑了周围的敌人。
苏姚趁着这个空档,在特工们的掩护下,迅速穿过了火线,冲进了国子监的红墙之内。
一踏入这片古代最高学府,那股狂躁的能量变得更加浓郁。院子里的古柏树,叶子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焦黑色,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炙烤过。
辟雍宫,古代皇帝讲学的地方。
此刻,这座庄严的宫殿,正被一股肉眼可见的,如同黑色浓雾般的能量笼罩。
殿门前,十几个特工手持镇暴盾,结成一个圆阵,艰难地抵抗着从殿内涌出的能量冲击。他们的脸上满是汗水,眼神涣散,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苏小姐!”带头的特工看到苏姚,如同看到了救星。
“里面什么情况?”
“‘镇龙石’……那块石碑,裂了!我们一靠近,脑子里就全是喊杀声,根本站不住脚!”
苏姚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退下。
她和阿武走上台阶,推开了沉重的殿门。
“轰!”
一股更加狂暴的能量洪流,迎面冲来。
阿武闷哼一声,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但还是死死地挡在了苏姚面前。
苏姚扶着他的肩膀,稳住身形,抬头望向大殿中央。
那里,矗立着一块高达三米的巨大石碑,正是“贯索”节点的本体——“镇龙石”。
石碑通体漆黑,上面刻满了古老而晦涩的符文。但此刻,一道狰狞的裂痕,从石碑顶部一直延伸到底座,如同一道丑陋的伤疤。
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正从裂痕中不断溢出,发出阵阵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嘶鸣。
这块石碑,镇压的根本不是什么“龙脉”,而是古代战场上,数以万计的兵士死后,那股不散的,充满了杀戮与暴戾的铁血煞气!
“贯索”,约束万物。它将这股庞大的煞气约束在这里,作为整个“七星引”大阵的“韧带”,维持着能量的平衡。
而现在,这条“韧带”,快要断了。
就在这时,大殿的阴影里,突然响起一阵阴冷的笑声。
“呵呵呵……你终于来了,林家的继承者。”
一个穿着黑色神父袍,脸色苍白得像死人一样的中年男人,从石碑后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本用人皮装订的黑色典籍。
他不是改造人,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邪恶气息,比那些怪物更加浓郁。
“‘圣餐会’的余孽?”苏姚的眼神冷了下来。
“主教大人只是走在了我们前面,去迎接‘神’的降临。”男人狂热地看着苏姚,“而我,将为您,也为‘神’,献上最后的祭品!”
他猛地张开双臂,高声吟诵起一段邪恶的咒文。
他手中的人皮典籍无风自动,书页哗哗作响,一个个血色的符文从中飞出,融入了“镇龙石”的裂痕之中。
“咔嚓!咔嚓!”
石碑上的裂痕,瞬间扩大了数倍!
“吼——!”
一股前所未ve有的煞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石碑中轰然爆发。
整座辟雍宫,剧烈地晃动起来,殿顶的琉璃瓦簌簌落下。
那股黑色的煞气,在半空中,凝聚成了一个身高十余米,手持长戈,身披残破铠甲的古代将军的虚影。
煞气化形!
将军的虚影没有五官,只有两个燃烧着血色火焰的空洞眼眶。它低头,锁定了大殿中唯一的两个活人。
滔天的杀意,瞬间将苏姚和阿武淹没。
“阿武,护住我。”
苏姚没有去看那个煞气将军,而是在这毁天灭地般的威压下,缓缓盘膝坐下。
物理攻击,对这种纯能量体无效。
想要修补“贯索”,必须从根源上,重新建立“秩序”。
她闭上眼睛,意识瞬间沉入识海。金色的“归墟”神殿光芒大放,蓝色的“八魁”丰碑星光流转,新激活的绿色“天厨”节点生机盎然。
苏姚的意志,第一次,同时调动了三大节点的力量。
“以我之名,重塑贯索!”
她的精神力,化作一张由无数金色丝线构成的巨网,以辟雍宫为中心,瞬间覆盖了整个国子监。
她开始强行梳理那些混乱狂暴的地脉能量,将它们重新拉回既定的轨道。
这就像是在一场十二级的飓风中,试图用丝线重新织补一张破裂的渔网。
“噗!”
苏姚的身体猛地一震,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那个煞气将军的攻击到了。它没有动,但它所散发出的纯粹杀意,已经化作了最锋利的刀,疯狂地切割着苏姚的精神屏障。
“吼!”
阿武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他挡在苏姚身前,用自己的肉身,硬生生承受了大部分的杀意冲击。他的皮肤表面,浮现出一道道血痕,仿佛被无形的刀刃划过。
但他依旧站得笔直,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
“没用的!”黑袍神父疯狂地大笑着,“这是数万铁血军魂的意志!凭你们两个,如何抵挡!今天,这里,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
苏姚没有理会他的叫嚣。
她的识海中,那张金色的巨网,在被撕裂,又在瞬间重组。
混乱的能量,在被强行扭转,又在疯狂反抗。
太慢了!
这样下去,不等她修补好节点,阿武就会被活活震死!
必须,用更强的“秩序”,去压制这份“混乱”!
苏-姚的脑中,灵光一闪。
“阿哲!”她用尽全力,在精神连接中呼喊。
“姐!我在!”
“连接国子监的‘镇龙石’,把‘八魁’数据库里,关于‘华夏法典’的所有内容,全部给我灌进去!”
苏哲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图。
“贯索”主约束,而法律,就是人类社会最强大的“约束”!
“收到!数据流开始传输!”
下一秒,一股磅礴的信息洪流,通过地脉网络,注入了苏姚的识海,再通过她的精神力,涌入了那块濒临破碎的“镇龙石”!
从秦汉的《九章律》,到大唐的《唐律疏议》,再到现代的宪法、民法、刑法……
数千年文明,凝聚而成的,代表着“秩序”与“规则”的煌煌法典,化作了亿万个金色的文字,烙印在了那块黑色的石碑之上!
“嗡——!”
“镇龙石”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
那些正在疯狂外溢的黑色煞气,如同见到了克星般,发出了惊恐的嘶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扯回了石碑的裂痕之中!
半空中那个巨大的将军虚影,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扭曲。它那滔天的杀意,在“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律法条文冲击下,开始土崩瓦解。
“不!这不可能!”黑袍神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规则面前,一切混乱,终将平息。”
苏姚缓缓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
她伸出手,对着那个正在消散的将军虚影,轻轻一握。
“尘归尘,土归土。”
将军虚影发出一声解脱般的长叹,彻底化作点点黑光,消散在空气中。
“镇龙石”上的裂痕,在金色法典文字的覆盖下,缓缓愈合。
一场足以颠覆京城的危机,被苏姚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强行化解。
黑袍神父看着大势已去,眼中闪过一抹怨毒,转身就想逃。
但一道黑影,比他更快。
阿武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冰冷的刀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就在国子监的危机解除的瞬间,苏姚的耳麦里,同时传来了好消息。
“大小姐,白云观的煞气,被忠叔压回去了!”
“苏姚!成贤街的敌人开始撤退了!妈的,总算能喘口气了!”
苏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休息,苏哲的声音,再一次,万分紧急地响起。
“姐!‘天枪’的数据分析,有重大突破!”
“它……它不仅仅是一个武器节点!”
“根据‘天厨’信物里的隐藏数据显示,它还是整个‘七星引’大阵的‘保险丝’!林家先祖在设计它的时候,就预设了一套自主激活程序!”
“什么意思?”苏姚的心,又提了起来。
“意思是,一旦‘七星引’的其他节点出现大规模能量异常,或者有高维度的外部信号入侵,‘天枪’就会被自动激活!”苏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它会自主判断威胁来源,然后……进行无差别格式化打击!”
“而现在……”
苏姚的面前,一道全息投影凭空出现。
投影上,是居庸关的实时卫星地图。
只见那连绵起伏的山脉之上,整段长城的古老城砖,都在发出不祥的红光。
一股庞大到足以让卫星探测器都为之失灵的恐怖能量,正在那座雄关之下,疯狂地汇聚。
“根据能量特征分析,它的目标……是近地轨道上,那颗被‘猎手’寄生的卫星!”
“但它的充能程序,在沉睡了数千年后,出现了严重的偏差!能量校准失败!如果让它就这么发射出去……”
苏哲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它的攻击范围,会覆盖整个近地轨道。到时候,不光是‘猎手’的卫星,我们人类自己的,数千颗在轨卫星,空间站……所有的一切,都会在瞬间,被彻底摧毁!”
“王车易位”的疯狂计划,在西山招待所的会议室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用一个“影子系统”去欺骗“猎手”的意识,在千分之一秒内偷换整个“启明”系统的最高控制权。这个计划,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也充满了毁灭性的风险。
“风险有多大?”秦岳苍老但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苏姚。
“百分之九十。”苏姚的回答很坦诚,“这需要我的精神力,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完成对‘太一’核心代码的改写和权限转移,同时还要承受住‘猎手’意识入侵的全部冲击。任何一个环节出错,我,连同整个‘太一’节点,都会被瞬间‘格式化’。”
“我反对!”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专家立刻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太冒险了!苏小姐是目前唯一能激活系统的继承者,我们不能拿她的生命,拿全人类的未来去赌!”
“我们没得选。”苏姚平静地看着他,“这是唯一能一劳永逸,解决掉‘猎手’这个前哨站,并夺回主动权的机会。否则,就算我这次成功激活了‘太一’,下一次,它们还会用别的方法来渗透。千日防贼,我们防不胜防。”
会议室里,争论声此起彼伏。
最终,是秦岳一锤定音。
“我同意苏小姐的计划。”他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斩钉截铁。
他站起身,苍老但挺直的脊梁,像一杆永不弯折的标枪。“畏缩和妥协,换不来和平。既然敌人已经把棋盘摆到了我们家门口,那我们,就陪他下完这一局!”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从现在开始,国家一切资源,向‘登月计划’倾斜!不惜一切代价,满足苏小姐的所有要求!”
“是!”
会议室里,所有肩扛将星的将军同时起立,声如洪钟。
一场关乎人类文明命运的豪赌,就此拉开序幕。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国家机器,都围绕着这次史无前例的登月计划,高速运转起来。
西昌卫星发射中心,那枚承载着无数人希望的巨型火箭,已经昂然矗立在发射架上,进入了最后的检测阶段。每一次燃料加注,每一次线路检查,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而在京城,胡同小院里,苏姚也没有闲着。
她将自己完全沉浸在“八魁”的数据库中,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的识海里模拟着在月球上可能发生的一切。
她的精神力,化作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在一次次与虚拟“猎手”意识的对抗中,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坚韧,也更加……冰冷。
霍启东则动用了“晚秋基金会”在全球的所有人脉和资源。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寻宝猎人,通过各种秘密渠道,搞来了一批不对外公开的,尚处于实验阶段的尖端设备。
其中,甚至包括一件由记忆金属和纳米纤维编织而成的,可以抵御小型电磁脉冲的轻型防护服。
“月球上没有大气层保护,太阳风和宇宙辐射比地球上强得多,这玩意儿就像一层看不见的‘金钟罩’。”霍启东把那件叠起来只有手帕大小的防护服交给苏姚,嘴上说着俏皮话,眼神里的担忧却掩饰不住,“穿上这个,至少能让你少吸收点‘佐料’。”
苏哲则把自己彻底锁在了兰园地下的指挥中心里,和颜清教授的团队一起,日以继夜地完善着那个名为“王车易位”的逻辑病毒。
他要在苏姚登月之前,将这个送给“猎手”的“特洛伊木马”,做得天衣无缝,完美到连神明都看不出破绽。
发射前夜。
胡同小院里,月光如水,洒在石榴树的叶子上,泛着一层清冷的光。
苏姚独自一人站在树下,仰头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明天,她就将踏上那片清冷的,距离家园三十八万公里的土地。
“姐。”
苏哲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手里却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的金属手环。
“这是什么?”
“‘心链’。”苏哲的声音很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它和我的终端,以及‘启明’主控中心直接连接。它会实时监测你的生命体征和精神波动。无论你在哪里,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戴着它,我就能找到你。”
他顿了顿,抬起头,那双总是闪烁着数据流光的眼睛里,此刻只有最纯粹的恳求。
“姐,你一定要戴着它。”
苏姚看着弟弟那双充满了担忧和期盼的眼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接过手环,那金属的触感冰凉,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暖。
她将手环,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我答应你,戴着它,去。”
“戴着它,回。”
这一夜,小院里无人入睡。
第二天,清晨。
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巨大的发射塔下,晨光熹微。
苏姚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宇航服,隔着厚厚的头盔,向着不远处前来送行的人们,挥了挥手。
秦岳、龙先生、霍启东、阿武、忠叔……所有熟悉的面孔,都在那里,他们的目光,汇聚成一条无形的道路,铺在她的脚下。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毅然走进了通往飞船的舷梯。那背影,在巨大的火箭映衬下,显得如此纤细,却又如此坚定。
主控大厅里,气氛肃穆。
巨大的倒计时屏幕,像死神的秒表,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三!”
“……二!”
“……一!”
“点火!”
秦岳的声音,通过广播,响彻整个发射场。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天地,白色的烈焰从火箭底部喷涌而出,那炽热的光芒,仿佛要将整个天空点燃。
钢铁巨人挣脱了大地的束缚,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无垠的苍穹,呼啸而去。
飞船内,苏姚被巨大的过载死死地按在座椅上。她透过舷窗,看着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最终,化作一颗悬浮在无边黑暗中的,美丽而脆弱的玻璃弹珠。
她的家。
她缓缓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情绪收敛,意识沉入一片绝对的空明。
再睁眼时,她的眼中,只剩下棋手的冷静与决然。
棋局,已开。
而此刻,在距离地球三十八万公里之外的月球,死寂的静海平原上。
一座由纯能量构成的,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宏伟建筑,正静静地矗立在一片环形山的阴影之中。
那便是“七星引”的终点,也是一切的起点——“太一”节点。
在它核心控制室的中央,一团微弱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红色数据流,如同一条蛰伏了千年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睁开了它贪婪的眼睛。
它在等待着它的猎物,走进这片为她精心准备的,名为“月宫”的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