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要这么做了。
是时候把一切都摊开来说了。
我们上次说到傅司寒祖宅里发生的令人不安的变化,而现在呢?
现在,我们要深入地下,走进刺骨的寒冷和阴森的黑暗之中。
脚下的积雪嘎吱作响,我的呼吸像冰冷的白色烟雾般喷吐而出。
我能感觉到傅司寒身上散发出来的紧张情绪。
他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成拳,我知道这远不止是一场力量的考验。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能量。
就在这时,我的命源瞳启动了,世界瞬间改变。
我看到了:哀痛锁心阵。
无数交错的蓝色线条在前方的通道中纵横交错,宛如一个充满痛苦与悔恨的迷宫。
他必须打破它。
他必须直面自己内心的恶魔。
我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我无法完全替他完成这一切。
但是……我也知道一点点帮助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一个微妙的触碰,一丝灵泉之水的暗示,足以让他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这样的干涉是一步险棋,但我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下。
我们来到了第九道门。
门上的浮雕……是一位母亲和孩子。
开启这扇门的关键是“最痛苦的回忆”。
傅司寒尝试了。
他瞪大双眼,抬头又回头看向我,声音哽咽……“……眼睛还睁着……”门却依然固执地紧闭着。
挫败和绝望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我本以为他要倒下了……但我发现他没有。
他失败了。他迷失了方向。是时候再次出手相助了。
“那不是一段回忆,”我轻声说道,凑近他的耳边。
我平时沉稳的声音,此刻几乎轻如呼吸。
“那是一种遗憾……你从未叫过她‘妈’。”
我的话在空气中回荡。
他的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是那种全身的战栗。
他回头看向那扇门。
然后,轻柔地,带着哽咽和绝望的低语,“妈……我回来了。”世界仿佛都震动了。
冰层发出悲鸣。
金色的光芒从门中爆射而出。
他的悲痛……他的遗憾……有些东西发生了改变。
门锁被打破了。
门开始缓缓打开,光芒喷涌而出。
但这并非胜利。
当他向前迈出脚步时,我看到了,黑暗中闪过一道光……一条微弱却绵长的生命线。
但我也看到了其他东西……另一样东西。
又一道闪光……那是一种回响。
我意识到,那是“伪神的回响”,它能够为了自身的利益改变记忆,改写过去。
“等等!”我大喊一声,把他拉了回来,从我的空间里取出一根影行藤,这根藤我一直用灵泉之水滋养着。
它爆发出强大的能量,像蛇一样蜿蜒而出,将我们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
我必须迅速行动。
鲜血从我的指尖流出,我用自己的鲜血绘制了一个清心符阵,这是一道抵御不断逼近的黑暗的防护屏障。
然后,最重要的是——一首来自前世的歌,一段古老的医咒。
它创造了一个领域,一个在混乱中“无妄之域”。
傅司寒的目光与我交汇。“那首歌……它是……”
“因为我明白……为自己所爱的人而活意味着什么。”
门完全敞开了。
我们走进另一边,来到了最后的房间。
冰棺闪烁着光芒。
母亲……躺在里面,几乎没有了呼吸。
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胸口微微起伏。
希望。我感受到了……直到我的命源瞳开始灼烧。
“生命之河”……一条生命线……一股能量流……就在那里。
但还有其他东西。
一个黑点。
与母亲生命之流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痛苦加剧了。
然后我突然明白了。
这不是传承。
这是……替换。
母亲动了动。
她的嘴唇动了动。
“快跑,”她无声地说出这几个字,那是一个绝望的恳求。
就在那一刻,傅司寒的玉手镯开始闪烁。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充满了整个房间。
“第十二代共主,检测到双宿主并存……启动清除程序。”
北境的风雪像是永不停歇的巨兽,在地表之上疯狂咆哮,而地底深处的通道里,却死寂得能听见冰晶凝结的微响。
刺骨的寒意顺着石壁渗透而来,仿佛要将人的骨髓都冻结。
沈清棠半边身子倚靠在傅司寒的肩头,看似是寻求支撑,实则是以自己的体温,不动声色地温暖着他因心神激荡而愈发冰冷的躯体。
她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踏得极有分寸,指尖看似无意地划过覆盖着厚厚冰层的墙壁。
然而,在无人能见的视角里,她命源瞳的右眼正映照出一番惊心动魄的景象。
那光滑的冰壁之下,无数幽蓝色的丝线纵横交错,构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其核心处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哀伤能量。
“哀痛锁心阵。”
沈清棠在心中默念。
这是一种极为古老且残忍的阵法,它没有固定的钥匙,唯一的开门频率,是阵法核心所守护之人的至亲,在极度的悲恸与思念中,低声诉说其生平点滴。
那些饱含情感的音节,会与阵法中封存的哀伤产生共鸣,从而开启通路。
她能感觉到身侧的傅司寒身体在不受控制地轻颤,越是靠近地宫核心,那股源自血脉的悲戚感应就越是强烈,几乎要冲垮他坚如磐石的心防,引得他心脉紊乱。
沈清棠眸光微动,指尖看似无意地搭上他的手腕,一缕精纯至极的灵泉能量悄无声息地渡入他的经脉,如同一股温润的清流,瞬间压下了那股即将爆发的心脉震荡。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用力地扶住了他。
她知道,这一关,任何外力都无法替代,必须由他亲自去面对,亲自去撕开那道尘封了二十年的伤疤。
不知走了多久,通道的尽头,第九重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扇门完全由万年玄冰铸成,门上浮雕着一幅慈祥而温暖的画面:一位温柔的女子怀抱着一名尚在襁褓的幼子,目光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而在画面的中央,有一个心形的凹槽,显然是开启这扇门的密钥所在。
傅司寒站在门前,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
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死死盯着浮雕上女子的脸,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他沉重而压抑的呼吸。
良久,他终是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几乎碎裂:“五岁那年……我亲眼看见她被一群穿着白袍的人抬进这里。她的眼睛还睁着,就那么看着我……可是,没有人敢上前替她合上。”
他的声音里蕴含着压抑到极致的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
然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扇巨大的冰门,纹丝未动。
失败了。
傅司寒的背脊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那股支撑他一路前行的信念,在这一刻似乎也出现了裂痕。
就在这时,一只温软的手轻轻握住了他冰冷刺骨的大手。
沈清棠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她没有看他,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状如兰花的结晶,悄然含入口中。
那是“静心兰”的结晶,能安抚神魂,摒除杂念。
下一秒,她踮起脚尖,温热的唇瓣几乎贴上了傅司寒的耳廓。
一股清幽的兰香伴随着她的低语,钻入他的耳中,也钻入他的心底。
“不是记忆,是遗憾。”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留在这里最深的执念,不是没能看到你长大,而是……你从有记忆开始,就从没叫过她一声‘娘’。”
傅司寒的身躯剧烈一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了天灵盖。
他猛地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清棠。
她的眼眸在昏暗中亮得惊人,那里面没有同情,只有一种深刻的、平等的理解。
是啊……遗憾。
他从未宣之于口的、最深的遗憾。
喉结疯狂滚动,巨大的酸楚与悔恨如海啸般将他吞没。
他缓缓转过身,俯下高大的身躯,将额头轻轻贴在那扇冰冷刺骨的门上。
浮雕上母亲的面容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
“娘……”
一个沙哑、艰涩,却又充满了无尽孺慕之情的音节,从他颤抖的唇间溢出。
“我回来了。”
刹那间,整座地宫发出了“嗡”的一声轻颤!
冰门上的浮雕仿佛活了过来,那女子的眼角,竟缓缓流下两行由冰晶凝结的泪水,泪珠滚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道道裂缝以心形凹槽为中心蔓延开来,缝隙中渗透出淡金色的光流,神圣而温暖。
成了!
沈清棠强压下心头的狂喜,但她的动作比思绪更快。
就在傅司寒因激动而准备推门而入的瞬间,她命源瞳的左眼金光一闪,瞬间捕捉到了门后那道微弱却绵长、至今未曾断绝的寿命线!
母亲……还活着!
但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另一重危机!
在那寿命线周围,萦绕着一层灰色的、如同雾气般的回响。
“等等!”她低喝一声,反手将傅司寒猛地往后一拉,“门后有‘伪神回响’的残留!那是篡改记忆的精神烙印,如果你现在直接进去,你对母亲的所有记忆都会被扭曲、甚至替换!”
傅司寒瞳孔骤缩,硬生生停住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她。
沈清棠却没时间解释。
她双目一闭,再次睁开时,神念已沉入自己的随身空间。
下一瞬,她素手一翻,三株通体漆黑、仿佛由影子构成的藤蔓出现在掌心。
“影行藤!”
她毫不犹豫地将三株影行藤甩向冰门,同时指尖灵泉涌动,精准地浇灌在藤蔓之上。
得到灵泉的滋养,影行藤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疯狂生长,短短数息之间便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黑色藤网,将整扇大门完全覆盖。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丝毫停顿,皓齿轻咬,直接咬破了自己白皙的指尖。
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她以血为引,在那张巨大的藤网上闪电般绘制起来。
符文古老而复杂,随着她指尖的划动,整个符阵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古医门,“清心符阵”!
她双手结印,一段古老而晦涩的医咒从她唇间轻声唱出。
那音调悠远而神秘,仿佛来自亘古,音波与符阵瞬间产生共振,藤网上的白光大盛,竟将门前三尺之地暂时从整个空间中剥离出来,形成了一片不受任何外界命河干扰的“无妄之域”。
傅司寒站在一旁,震撼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震撼于沈清棠层出不穷的神秘手段,但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她口中吟唱的那段旋律。
那段旋律……
他瞳孔微缩,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母亲哄我入睡时唱的歌?”
沈清棠完成了最后一个音节,缓缓收手。
她转过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既悲伤又释然的笑容,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我懂,”她轻声说,“什么叫……替自己所爱之人,活下来。”
话音未落,她将指尖那滴混有自己鲜血与灵泉的泪珠,轻轻滴入了冰门的锁心凹槽之中。
“嗡——”
大门在一阵低沉的轰鸣中,彻底向内敞开。
一股夹杂着冰雪与草药清香的空气扑面而来,门后的空间里,一座晶莹剔透的冰棺正静静地矗立在中央。
透过透明的棺盖,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躺着的女子,面容安详,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
最重要的是,她莹白如玉的胸口,仍有微不可察的、规律的起伏。
傅司寒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沈清棠缓步上前,心中同样激荡不已。
然而,就在她靠近冰棺,准备用命源瞳仔细探查傅母身体状况的瞬间,她的双眼陡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剧痛!
她闷哼一声,视线中的一切开始扭曲。
她强忍剧痛,死死盯住冰棺内女子的命河——那条代表生命轨迹的河流尽头,赫然缠绕着一圈与她自己命河尽头一模一样的、不祥的黑斑!
在这一刻,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念头疯狂涌上心头。
所谓的血清觉醒……根本不是继承,而是……替换!
是一种以生命为代价的、强制性的宿主转移!
她猛然醒悟,惊恐地抬头。
也就在这一瞬,冰棺内,那沉睡了二十年的女子,竟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精准地落在了沈清棠的身上,眼神中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焦急与绝望。
她的唇形微动,无声地吐出了三个字。
“快……逃……啊……”
同一瞬间,异变陡生!
傅司寒左手腕间,那枚代表着傅家家主身份的龙纹玉脉,突然爆发出灼热的温度,疯狂地搏动起来!
地宫的最深处,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合成音,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空间,仿佛来自深渊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