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划破夜空,尖锐得几乎要刺穿耳膜!
那不是普通的警报,而是一种高频共振,精准地锁定了傅司寒的脑干频率。
几乎在红点消失的同一秒,三辆通体漆黑的重型装甲车,如同从地狱中钻出的猛兽,从山路两侧的阴影中咆哮而出,呈品字形将越野车死死包围。
“嗡——!”
一股无形的音波利刃,穿透了车身的钢板,直接轰击在傅司寒的太阳穴上。
这是承渊执法使最新研发的“弑神仪”,专门针对契约绑定者,旨在通过强行割裂灵魂与肉体的共振,将寄宿的魂体活活震碎!
傅司寒闷哼一声,只觉得整个头颅仿佛要被撕裂,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模糊。
方向盘在他手中剧烈颤抖,肌肉因极致的痛苦而痉挛。
他试图踩下油门突围,但身体却像被灌满了铅,每一个动作都迟缓如万倍慢放。
“放弃吧,傅司寒。”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对方的扩音器中传来,“你保护不了她,只会跟着她一起被抹杀。”
就在傅司寒意识即将溃散的瞬间,他心脏深处,那缕被他守护的魂光——沈清棠,却因这剧烈的外部刺激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弑神仪的震荡,对她而言同样是致命的酷刑,但也在疯狂冲刷着傅司寒为她设下的识海封锁!
她的右眼“命数眼”在剧痛中金光大盛,穿透了装甲车的壁垒,死死锁定了主车驾驶位上那名执法使。
她清晰地看到,在那人命线的最末端,赫然烙印着一道刺目的“献祭”红痕!
而那红痕正与遥远天际的一颗卫星信号诡异地同步闪烁。
他打算同归于尽!
来不及思考,沈清棠调动起所有魂力,激发了最强的一次“幻触”!
一股尖锐到极致的刺痛,毫无征兆地从傅司寒的右脚踝炸开,仿佛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
这剧痛瞬间压过了脑海中的轰鸣,让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踩下了刹车!
“吱嘎——!”
越野车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在高速前冲的状态下被强行制动。
车身瞬间失控,一个惊险的侧滑甩尾,整个车尾都擦着山壁甩了出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侧滑的后轮,精准无误地碾过了路边一块毫不起眼的鹅卵石——那是她此前在车上通过傅司寒的血液,悄然布下的血引阵地脉节点!
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细长的缝隙,一簇幽蓝色的火焰如毒蛇吐信般喷射而出,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焚尽一切的寂灭气息,精准地缠上了左侧那辆装甲车的传动轴!
精钢打造的传动轴在幽蓝火焰的灼烧下,连一秒都没能撑住,瞬间熔化、断裂!
那辆装甲车发出一声怪响,当场瘫痪。
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缺口!
“走!”一个清冷决绝的意念,直接在傅司寒脑海中炸响。
傅司寒黑眸一凝,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打方向盘,油门踩到底!
越野车如一头苏醒的怒兽,咆哮着从那个缺口冲了出去!
“砰!”
一颗流弹在混乱中击碎了后窗玻璃,狠狠嵌入了他的左肩。
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色的作战服。
失血带来的剧痛和眩晕,让傅司寒和沈清棠之间的共生契约波动瞬间加剧。
那道隔绝他们识海的最后壁垒,在鲜血的催化下,轰然倒塌!
沈清棠的魂光第一次畅通无阻地涌入了他的大脑皮层,意识瞬间延伸至他的视觉中枢!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看见”了真实的世界。
不再是心脏中模糊的感应,而是真真切切的画面:昏暗颠簸的山路,挡风玻璃上飞溅的雨水,以及……从后视镜里映出的,他那张染着血迹、坚毅冰冷的侧脸。
这就是他眼中的世界。
就在她失神的刹那,右眼命数再次传来警兆!
她立刻调动起刚刚恢复的一丝力量,在他因剧痛而闭眼的瞬间,将一道讯息直接投射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一行由光点组成的冰冷小字,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的黑暗中:“左前方三十米,枯树后,有狙击手。”
傅司寒猛然睁眼!
他甚至没有半分怀疑,左手死死稳住方向盘,右手在同一秒拔出腰间的手枪,看也不看,对着那个方向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呼啸着穿透雨幕,精准地射入那棵枯树的树干。
一声闷哼过后,一团黑雾般的影子从树后颓然倒下。
危机解除。
不知开了多久,直到将追兵彻底甩在身后,傅司寒才将车靠在一处崖壁边停下。
他脸色苍白,嘴唇紧抿,靠在椅背上剧烈地喘息。
他拿出战术匕首,利落地剪开左肩被鲜血浸透的衬衫,露出狰狞的弹孔。
就在他准备自行处理伤口时,车内本已升温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
他动作一顿,猛地抬头。
只见前方的挡风玻璃上,不知何时凝结出了一层极薄的白霜。
那层霜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缓缓勾勒出一张女人的脸——眉眼清冷,鼻梁秀挺,嘴唇苍白地抿着,正是沈清棠的模样。
她闭着眼,像一尊沉睡的冰雕。
傅司寒的呼吸蓦地一滞,握着镊子的手悬在半空,却没有拔出随身携带的驱邪短刀。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脸,眼底翻涌着外人无法读懂的惊涛骇浪。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玻璃上的霜像被无形的手指轻轻抹去,又迅速重新凝聚,化作了四个字:“快走,有人。”
字迹纤细,带着一丝颤抖。
傅司寒盯着那行字,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用沙哑的声音问:“你能出来多久?”
玻璃上的霜脸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像一个虚无缥缈的微笑。
她的嘴唇没有动,但一个清冷的声音,却仿佛直接从他的喉咙深处响起,带着一丝戏谑与冷漠:
“一次七秒,代价是你少活七年。”
傅司寒瞳孔骤缩。
他沉默了足足三秒,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决绝:“够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伤口,重新发动了汽车。
再次出发前,他做了一个让沈清棠都为之震动的举动。
他从怀里取出了那枚断裂的银针,用匕首划破指尖,将自己的鲜血仔仔细细地重新涂抹淬炼了一遍,然后“咔”的一声,将它深深插进了仪表盘的缝隙里。
那是她当年随口说过的、乡野传说中用来“连魂”的土办法。
做完这一切,他抬手,将那副特制的神经抑制耳塞,以及手腕上所有监测和抑制身体异常波动的装置,一件一件,全部摘下,扔进了储物格。
他主动放弃了所有抵抗。
他任由自己的心跳,与那个未知的、致命的频率,彻底共振。
那一刻,沈清棠在他识海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通畅与清明。
被压制已久的命数眼,在与他彻底同步的瞬间,金光流转,终于解锁了全新的能力——观测“肉身重塑进度”!
一瞬间,无数纷杂的信息洪流涌入她的脑海。
她终于“看”清了林九娘的全部计划!
林九娘手中,确实有一具以她的基因为蓝本,耗费无数天材地宝培育出的完美替身躯体。
但那具身体缺少最关键的“灵魂锚点”,只是一具空壳。
而激活那个锚点的唯一“引信”,就是与她缔结了逆命血契的傅司寒,他那颗独一无二的、承载了她魂光的心脏,其每一次跳动所产生的生命共振!
她必须在他活着到达的前提下,才能归来。
他若死了,她将永世沉沦。
临近山谷入口,远处隐约可见一星昏黄的灯火。
傅司寒将车停在了一片密林前,摇下车窗,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晦暗不明。
他望着那点微光,像是对它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声音低沉得仿佛要融入风里:
“你说,要我亲手把你拼回来……”
他顿了顿,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那我告诉你:你缺一块,我就用我的血肉给你补一块;你烂了,我就倾尽所有为你重造一具。但你必须答应我——”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仪表盘上那枚染血的银针上,眼神里是焚尽一切的偏执与占有。
“回来的时候,你的眼睛里,还得是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风骤然吹起他的衣角,腕间那道赤色的血契图纹隐隐发烫。
而在他心口的最深处,那缕被鲜血与魂光浸染的断裂银针,仿佛听懂了他的誓言,竟缓缓剥离出最核心的一丝,化作一道微不可见的细小金线,无声无息地,顺着他的血管,开始朝着大脑的方向,逆流而上。
如同一根命运的丝线,即将开始缝合那最后一道、也是最致命的一道裂痕。
傅司寒掐灭了烟,重新握住方向盘,黑色的越野车再次启动,如一道沉默的影子,缓缓驶向了前方那被浓雾笼罩、寂静无声的山谷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