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的虚空突然炸开一道漆黑裂痕,黑炎君主的身影如被巨手撕碎的纸片,在众人惊呼中被拽入裂隙。
他原本笼罩周身的赤黑魔焰早已熄灭,露出胸前狰狞的腐蚀伤口——那是林玄策方才那记光剑留下的痕迹。
最后一瞬,他喉间溢出含混的嘶吼,一只焦黑手掌从裂隙中伸出,死死攥住他后颈,将其彻底拖入黑暗。
观礼席炸开锅。
东边魔修席位传来器物碎裂声,一位银甲魔将拍案而起,腰间骨笛法器崩成数截:“这算什么?
堂堂魔界客卿竟被虚空吞噬?“西边妖修群中,青鳞蛇王吐着信子眯起竖瞳,尾尖焦躁地拍打石栏;最前排的正道修士则交头接耳,几个年轻弟子手指颤抖着指向擂台中央——那里残留着一道淡紫色光痕,像条扭曲的毒蛇。
“光翼执法队,封锁现场!”清冷女声划破喧嚣,光翼执法者振翅腾空,背后十二道白羽瞬间凝作银链,“所有魔界代表暂留观礼台,待仲裁定夺!”她的羽翼扫过魔修席位时带起寒风,几个试图起身的魔修被银链缠住脚踝,踉跄着跌回石座。
林玄策站在擂台中央,黑戒在掌心灼得发烫。
方才黑炎君主逃遁时,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虚蚀之力残留,已锁定湮空尊使逃逸轨迹——坐标更新:妖界·血祭神台。”他垂眸看向手背,苏青璃的淡蓝印记正随着心跳明灭,像在安抚他翻涌的气血。
“盟誓之战已毕。”盟誓仲裁的声音自虚空传来,其身影由光雾凝聚而成,面容模糊却自带威严,“守关人林玄策以全胜之姿击败挑战方,依《诸天盟誓》第二十七条,当立为新任盟主。”
“放屁!”魔修席位最深处传来暴喝。
一位面覆青铜鬼面的老者踉跄站起,腰间九环蛇鞭“唰”地绷直,“黑炎那小子不过是我魔界外聘客卿,身份未明便上擂台,这算哪门子正式挑战?
我魔界不认!“他鬼面下的眼尾泛着青黑,显然动了真怒。
林玄策抬眼望向那老者。
他记得这是魔界最年长的“蚀骨长老”,素以护短着称——黑炎君主虽非嫡系,却曾为魔界在妖界抢过三处灵脉。
此刻老者蛇鞭上的毒鳞簌簌抖动,分明已动了杀机。
“诸位要看事实,我便给事实。”林玄策反手按上心口,镇关令的热度透过衣物灼烧皮肤。
他屈指一弹,黑戒表面浮现暗纹,一道半透明残片从戒中飘出——那是方才系统解析出的虚空印记,“这是黑炎君主逃遁时留下的虚蚀痕迹。”
残片在半空旋转,众人倒吸冷气。
原本该是纯粹魔纹的印记里,竟缠着几缕青灰色雾气,像腐肉里爬出的蛆虫。“这是域外邪祟的虚蚀之力。”苏青璃的声音在林玄策识海响起,带着千年器灵特有的冷肃,“与当年侵蚀守关堡的邪祟同源。”
“不可能!”蚀骨长老的蛇鞭“啪”地抽在石栏上,火星四溅,“我魔界与邪祟死战数百年,怎会容此等东西混入?”但他的声音已弱了几分,鬼面下的手指死死抠住石座边缘,指节泛白。
观礼席陷入死寂。
正道首座清微真人捻动佛珠,眼中闪过明悟:“怪不得黑炎那厮的魔功路数古怪,原来早被邪祟夺了神智......”妖界万妖宫少宫主歪头盯着残片,耳尖绒毛微微颤动:“血祭神台......我族古籍里确实记过,说那是封印邪祟分身的地方......”
林玄策握紧青璃剑,剑身震颤与他心跳同频。
他望着台下或震惊或狐疑的目光,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守关堡地窖翻到的旧卷——师父用血墨写的批注:“邪祟善伪,可化万物形,需以本源印记辨其真。”此刻这残片上的虚蚀纹路,与批注里画的图谱分毫不差。
“若诸位还存疑......”他正要继续,一道沙哑男声突然自角落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最末排的炼器师席位上,一位灰袍老者缓缓站起。
他眼眶凹陷如两个黑洞,右手齐腕而断,残肢处缠着焦黑绷带——正是失踪百年的星陨匠师。
“此印记......”老者残肢抬起,绷带缝隙渗出幽蓝光粒,“确为‘逆器篇’咒印所留......”
话音未落,老者突然剧烈咳嗽,残肢处的光粒如星屑般消散。
林玄策瞳孔微缩——他分明看见,老者消失前的目光正死死锁在那枚虚空残片上。
星陨匠师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观礼席上。
灰袍老者凹陷的眼窝里泛着幽光,残肢处渗出的星屑还未完全消散,便有妖界万妖宫少宫主“唰”地站起,毛绒耳尖抖得像风中芦苇:“我族古籍里确实提过’逆器篇‘!
说是上古锻造邪物的禁术,需用活器灵的精魄做引......“他话音未落,正道清微真人的佛珠突然崩断,十八颗菩提子”哗啦啦“滚了满地——这是他修行三百年的法器,足见震动之巨。
林玄策望着台下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喉结动了动。
系统在识海轻鸣,吞噬值的进度条正随着众人动摇的信念缓缓上涨——他早算到星陨匠师的证词是破局关键。
三日前在守关堡地窖,他翻到师父批注的最后一页,墨迹晕开成血花:“星陨匠师因锻造逆器被逐,却用残魂封印了邪祟法器。”此刻老者残肢上的焦黑绷带,分明是当年对抗邪祟留下的灼痕。
“若诸位仍存疑......”林玄策向前一步,青璃剑嗡鸣着浮出剑鞘三寸,“可随我亲赴妖界血祭神台,查明真相。”他故意将“亲赴”二字咬得极重,余光瞥见妖界少宫主的尾巴尖轻轻卷住石栏——那是妖族表达信任的小动作。
果然,中立区的海灵界大祭司率先抬手:“我等愿往。”紧接着,三个散修联盟的领队同时起身,他们腰间的储物袋上还沾着邪祟侵蚀过的焦痕。
魔界席位却陷入死寂。
蚀骨长老的蛇鞭垂在脚边,九环蛇头蔫蔫地耷拉着,鬼面下传来粗重的喘息;方才拍案的银甲魔将死死攥住石座边缘,指缝里渗出黑血——那是魔修强行压制怒火时的征兆。
林玄策注意到,最末排的魔修里有个戴青铜面具的青年正悄悄往袖口塞什么,系统立刻提示:“检测到空间波动,疑似传送符。”他指尖微屈,黑戒暗纹流转,那青年刚摸到符纸便浑身剧震,像被无形绳索捆住,“扑通”跌回座位。
“盟誓之战结果有效。”光翼执法者的银链突然收紧,十二道白羽在背后展开成扇形光墙,“根据《诸天盟誓》第三十九条,林玄策暂为盟主候选人,需在三日内完成验证。”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银铃,扫过魔界席位时特意顿了顿,“若有异议,可向仲裁院提交血契申诉。”蚀骨长老的蛇鞭“当啷”坠地,鬼面下传来含混的“罢了”,算是默认。
就在这时,青璃剑突然在林玄策掌心发烫。
他低头,见剑身上浮起细密的冰裂纹——那是苏青璃情绪波动的征兆。
识海里传来她急促的声音:“玄策,有外侵意志!”林玄策瞳孔微缩,指尖刚要按上剑格,便见苏青璃的淡蓝印记在他手背泛起涟漪,像石子投入深潭。
苏青璃此刻正站在剑心世界里。
她原本素白的裙裾被黑气染出几道污痕,指尖掐着法诀,将一道青灰色雾气困在由剑意凝成的网中。
那雾气诡异地扭曲着,竟在网中挤出半张人脸——正是黑炎君主临逃前的狰狞面容!“器煞印记......”她咬碎银牙,千年沉淀的冷静几乎绷断。
当年守关堡被邪祟攻破时,她曾见过类似的印记,是邪祟附身在法宝上的毒钉,专门用来追踪器灵本源。
“小璃?”林玄策的神识轻轻探入剑心,带着关切的温度。
苏青璃慌忙收敛气息,将那团雾气压入剑鞘最深处。
她知道此刻不能分他心神,便用最平稳的语气道:“无事,剑灵受了点震荡。”可她指尖的颤抖出卖了她——自化形以来,她从未在他面前这般慌乱过。
“林玄策。”盟誓仲裁的声音突然在头顶炸响,光雾凝聚的身影里渗出几分急切,“血祭神台的封印将于子时松动,你准备何时启程?”林玄策抬头,看见观礼席上众人的目光如炬,尤其是星陨匠师,老者凹陷的眼窝里重新聚起星屑,正朝他微微颔首。
他握紧青璃剑,剑身上的冰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苏青璃的印记在他手背发烫,像在传递某种决心。“即刻出发。”林玄策的声音沉稳如钟,目光扫过观礼席,“苏青璃、星陨前辈,还有愿同往的盟友——”他顿了顿,刻意在“盟友”二字上加重,“随我去会会这邪祟的后手。”
观礼席响起零星的应和。
妖界少宫主第一个跳上擂台,尾巴卷着个青玉瓶:“我带了血祭神台的方位符!”海灵界大祭司抛来一串珍珠,每颗都流转着潮汐的微光:“这是防虚蚀的护心珠。”林玄策望着这些或生涩或热忱的支援,忽然想起守关堡外那片荒坟——师父说过,守关人从不是孤勇者。
苏青璃站在他身侧,指尖悄悄勾住他的衣摆。
剑鞘深处的黑气还在蠕动,但她望着林玄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觉得那些邪祟的阴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毕竟这一次,他不再是独自面对黑暗的守关人,而是领着万千星光前行的引路人。
子时的风卷起擂台边的旌旗,林玄策抬头望向天际。
血月正缓缓爬上云层,像一只猩红的眼睛——那是血祭神台开启的征兆。
他摸了摸手背的淡蓝印记,又看了眼始终沉默的星陨匠师。
老者残肢处的绷带渗出幽光,在地面投下歪歪扭扭的影子,倒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符文。
“出发。”林玄策低喝一声,青璃剑化作流光没入他的眉心。
苏青璃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我在剑里等你。”而在剑心世界最深处,那团被封印的黑气突然发出尖啸,一道极细的黑丝穿透剑壁,缠上了林玄策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