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墙上的星芒愈发炽烈,青璃剑在苏青璃掌中震颤的频率快了几分,剑脊上原本幽蓝的纹路此刻泛着银白,像是被注入了星屑。
林玄策的指尖还覆在她手背上,能清晰感觉到那股震颤顺着骨骼往自己掌心钻,像某种急切的催促。
“匠师说过,掌控星渊要先学会对话。”他垂眸看向交握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因长期握剑而磨出的薄茧,“或许这就是对话的方式。”
苏青璃侧过脸,眼尾的紫纹随着星芒明灭,她的瞳孔里倒映着石墙上扭曲的纹路,声音轻得像落在剑刃上的雪:“当年我化形时,青璃剑也是这样震颤。
它带我穿过守关堡后的荆棘丛,在断碑下找到昏迷的你。“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剑柄,”那时候我以为,它只是要完成器灵的职责——守护守关人。“
林玄策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那天下着暴雨,自己被邪祟重创后昏死在乱葬岗,再睁眼时就看见穿月白裙的少女蹲在他身侧,剑尖挑开他粘血的发,说“跟我走”。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青璃剑自毁三分灵性,强行撕开空间裂缝将他救回。
“现在呢?”他轻声问。
苏青璃忽然抬剑,剑尖在石墙上划出银亮的轨迹。
原本刻满镇邪纹的石壁像被泼了热蜡,纹路滋滋融化,露出后面幽黑的洞穴。
风从洞底灌上来,带着星子碎裂的清冽,吹得她发梢缠上他的肩:“现在我觉得...它或许一直藏着更大的秘密。”
话音未落,一道沙哑的声响突然在两人耳畔炸开。
林玄策迅速揽住苏青璃后退半步,却见星陨匠师残留的星尘重新聚成半透明的轮廓——原来方才他并未完全消散,只是隐入了空间褶皱。
“这条路...”匠师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艰涩,枯瘦的手指指向洞穴深处,“通向星渊最深处。
第一纪元的古卷里说,那里埋着万界诞生时的‘原初之火’,也锁着灭世者的‘源种’。“他的目光扫过青璃剑,嘴角扯出抹淡淡的笑,”你手中的剑,本就是用原初之火淬炼的星铁所铸。
现在它要回家了。“
星尘再次开始飘散,这一次连声音都模糊起来:“记住...星渊不是敌人,它只是...”尾音被风卷进洞穴,彻底消失。
林玄策望着空荡的静室,喉间泛起热意。
原初之火,源种,这些他在守关人古籍里只见过只言片语的词,此刻像烧红的铁钉钉进脑海。
灭世者为何能跨越诸天?
邪祟为何总能找到通道薄弱点?
所有线索都指向星渊深处,而青璃剑的震颤告诉他——答案就在前方。
“走。”他握紧苏青璃的手,掌心的系统戒指突然发烫,“我背你。”
苏青璃没有拒绝。
她知道洞穴里的星渊风暴连化神期修士都难以硬抗,而林玄策的体魄经过系统强化,能多护她一分是一分。
当两人踏入洞穴的瞬间,耳畔的风声骤然变调,像是千万把细剑同时撕裂虚空。
林玄策的瞳孔收缩。
眼前的空间根本不是普通洞穴,而是悬浮在星渊乱流中的栈道。
四周是翻涌的紫黑色星尘,每一粒都带着腐蚀灵气的尖刺,擦过皮肤便留下血珠。
更远处,无数半透明的影子在乱流中沉浮——那是星陨匠师说的“星渊残影”,是被星渊吞噬的生灵记忆,此刻正用空洞的眼窝盯着他们。
“青璃。”他低唤一声,后背的肌肉绷成铁线。
苏青璃立刻明白,青璃剑嗡鸣出鞘,银白剑光照亮十丈范围,将腐蚀性星尘隔绝在外。
剑身上流转的纹路与洞穴石壁上的星芒共鸣,形成一道淡蓝护罩,替两人挡下最凌厉的冲击。
“这些残影...”林玄策看着最近的影子突然扭曲成蛇形,穿透护罩直取苏青璃咽喉,“它们能感知敌意?”
“是记忆碎片的本能。”苏青璃的指尖按在剑脊,护罩泛起涟漪,那道蛇形残影撞上去后瞬间溃散,“被星渊吞噬的生灵,最后一刻的执念会凝结成攻击模式。”她的眼尾紫纹愈发鲜艳,“小心,前面的更危险。”
话音未落,数十道残影同时暴起。
有披甲的战士挥着不存在的剑,有啼哭的孩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甚至有林玄策曾见过的守关前辈——上一任守关人王伯,正用染血的断剑刺向他心口。
林玄策的呼吸一滞。
他认得那道伤疤,在王伯左胸,是十年前为救他挡下邪祟爪牙留下的。
此刻残影的断剑正精准刺向同一位置,仿佛在重复记忆里的死亡。
“系统!”他咬着牙低喝,识海瞬间被蓝光填满。
界面上“虚空吞噬·星渊模式”的图标在疯狂闪烁,旁边的提示滚动着:“检测到星渊核心能量波动,激活此模式可吞噬高维法则,但会承受法则反哺的灼烧。
是否确认?“
苏青璃突然转头,看见他额角暴起的青筋。
她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上一次尝试融合法则,他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经脉里像爬满了火蚁。
但此刻那些残影里,有王伯,有守关堡里总给他送桂花糕的阿婆,有太多他想守护却没守住的人。
“我帮你引动剑心。”她的指尖按上他后颈的大椎穴,青璃剑的灵性顺着接触点涌进他体内,替他稳住即将暴走的灵气,“原初之火会护着你。”
林玄策的瞳孔泛起银芒。
他按下确认键的瞬间,系统戒指迸发出黑洞般的吸力,周围的星尘、残影甚至空间乱流都被扯向他掌心。
剧痛从丹田炸开,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钎搅动他的灵海,但更清晰的,是某种古老的韵律在他识海回荡——那是星渊的心跳。
“四元混元剑意·星渊模式!”他抽出苏青璃手中的剑,原本幽蓝的剑刃此刻镀上星辉,每一道纹路都在诉说开天辟地时的轰鸣。
剑意挥出的刹那,所有残影像被按下暂停键,然后从最核心开始碎裂,散作点点荧光被吸入剑刃。
苏青璃看着他发梢被星火烧焦,却笑得像当年守关堡前看烟花的少年。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青璃剑会选择他——不是因为他是最强大的守关人,而是因为他永远愿意为了身后的人,去劈开最黑暗的深渊。
当最后一道残影消散时,栈道尽头的星芒突然凝成实质。
那是一扇由星链缠绕的青铜门,门上刻着林玄策从未见过的符文,但他却莫名觉得熟悉,仿佛这些符号曾在他梦境里反复出现。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的内容让他呼吸一紧:“检测到星渊意志波动,建议宿主谨慎推进。”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星芒深处,一道缥缈的女声正随着风飘散,像是从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不该来的...原初之火一旦苏醒,灭世者的源种也会...”
林玄策的手已经按在青铜门上。
门内传来的震动透过掌心直达心脏,他能感觉到,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答案,都在门的另一边等待。
而苏青璃握着他的手腕,眼尾的紫纹亮得惊人。
她知道,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持剑的孤勇者。
他们是彼此的剑,也是彼此的盾。
门,缓缓开了。
青铜门开启的刹那,星芒如潮水般涌出,在两人面前凝成半透明的虚影——那是个裹着星纱的女子,眉眼与星渊乱流同频震颤,声音像被揉碎的星光:“你们正在接近禁忌之地......”她的指尖划过林玄策眉心,带起一缕刺痛的预警,“原初之火与源种共生千年,一旦踏足核心,因果线将彻底纠缠,再无回头之路。”
林玄策的手掌在门沿微微收紧。
他能感觉到门内传来的热度,像某种活物的呼吸,与青璃剑在他识海的共鸣形成三重心跳。
苏青璃的手悄悄覆上他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剑茧传来,像当年在断碑下握住他手腕时那样坚定。
“守关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不让诸天重蹈覆辙。”他直视星渊织梦者的眼睛,喉结滚动着咽下因法则灼烧而泛起的血腥气,“如果真相在火里,我就做那把劈火的剑。”
话音未落,一道阴鸷的冷笑从另一侧的星雾中溢出。
湮空尊使踏着残影组成的锁链走出来,玄色法袍上的灭世纹泛着暗红,指尖还沾着未完全消散的源种黑雾:“天真。”他的瞳孔里跳动着与星渊相反的幽蓝,“你们以为自己是在寻找答案?
不过是被原初之火当枪使的蝼蚁——“
他突然挥袖,星渊深处的残影如被捅翻的蜂巢般蜂拥而出。
这次不再是零散的记忆碎片,而是成建制的军团:披鳞甲的邪将持着腐蚀长枪,骨幡上飘着坠满人头的锁链,最前排的先锋竟与林玄策在守关堡见过的邪祟王十分相似,额间的逆鳞闪着让他心悸的光。
“青璃!”林玄策旋身将苏青璃护在身后,系统戒指在掌心烫出红痕。
他能听见系统界面疯狂跳动的提示音,但此刻更清晰的是苏青璃抽剑时剑鸣里的决绝——那是当年她自毁灵性救他时的音调,带着破釜沉舟的锐。
“星渊共鸣·封印。”苏青璃的声音裹着剑心,眼尾紫纹随着剑意暴涨蔓延至耳后。
青璃剑离手的瞬间,十二道星轨从剑身迸发,在两人头顶组成倒悬的剑阵。
林玄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海与剑阵共鸣,每道星轨都像根银线,一头扎进他丹田的吞噬源,一头刺向那些疯狂涌来的残影。
湮空尊使的冷笑僵在脸上。
他看见最前排的邪将触到星轨的刹那,全身的黑雾被抽成细线,顺着星轨钻进林玄策掌心的戒指——那是他最得意的“源种分身”,此刻竟像被剥了皮的蛇般蜷缩着消散。
“不可能......”他踉跄后退,法袍下摆被星轨割出裂痕,“这是星渊法则的力量!
你不过是个渡劫期的蝼蚁——“
“因为他不是蝼蚁。”苏青璃的指尖按在剑阵核心,青璃剑的剑灵虚影从她背后升起,与她重叠成半透明的双生影像,“他是原初之火选中的守关人。”
最后一个“人”字落下时,所有残影同时爆成星尘。
林玄策的系统界面闪过刺目的蓝光,机械音在识海炸响:“虚空吞噬·星渊模式等级+1,解锁’法则共鸣‘功能。
当前可解析星渊法则片段,融合度提升至17%。“
他突然踉跄,扶住青铜门扉的手几乎要陷进去。
不是因为疲惫,而是某种陌生的力量在重塑他的经脉——他能“看”见星渊的结构了,像在看一卷展开的星图:哪里是源种的根须,哪里是原初之火的余烬,甚至能模糊感知到青铜门后的空间里,有团被锁链捆住的、混沌的光。
“这是......”他转头看向苏青璃,发现她也在凝视自己,眼尾的紫纹正随着他的呼吸明灭,“你也感觉到了?”
“原初之火的记忆。”她伸手抚过他眉心,指尖沾着星芒,“青璃剑在告诉我,你现在能听见星渊的‘语言’了。”
湮空尊使的身影在星雾中逐渐淡化,临走前他恶狠狠地盯着林玄策:“等着吧......当源种彻底苏醒,你会是第一个被碾碎的祭品!”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就像被星渊吞噬的残影般,碎成光点消散在乱流里。
林玄策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
那不是轻松的笑,而是战士闻到硝烟时的兴奋——他终于触到了敌人的衣角。
苏青璃的指尖轻轻勾住他的小指,像当年在守关堡的雨夜,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时那样:“后悔吗?”
“后悔没早十年进来。”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能清晰摸到系统戒指与青璃剑共鸣的震动,“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切源种的根了。”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是新解锁的“法则共鸣”功能在扫描门内:“检测到高维能量波动,建议宿主立即推进。”
林玄策深吸一口气,正要抬步,青铜门内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呢喃,像从极深的地渊里浮上来的气泡,带着让他灵魂震颤的熟悉感:“容器......归来吧......”
他的脚步顿住。
苏青璃的手在他掌心骤然收紧,剑鸣声里多出几分警惕。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同样的疑问——这声音,为何让他们想起青璃剑认主时,原初之火在剑胚里的轰鸣?
星渊织梦者的虚影已经消散,只余下一缕星芒飘落在林玄策肩头,像句未说完的叮嘱。
他望着门内翻涌的星雾,忽然想起上一任守关人王伯临终前说的话:“真正的守护,从看清敌人的脸开始。”
现在,他终于要看见那张脸了。
当两人的身影完全没入门内时,身后的青铜门突然剧烈震颤。
林玄策回头的瞬间,看见门扉上的星链正在崩解,原本明亮的星芒迅速暗下去,像盏被吹灭的灯。
“门在关闭?”苏青璃握紧青璃剑,剑脊的纹路开始流动血色,“是星渊在隔绝外界?”
“更像......在保护我们。”林玄策摸着门沿残留的温热,系统戒指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那是他方才用“万器真言”碎片共鸣时,系统自动保存的星渊核心数据。
他盯着识海里突然出现的“第一纪元残响”文件,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震撼。
时间,比他想象的更紧迫。
门内深处,那道呢喃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清晰,带着某种古老的召唤:“归来......归来......”
林玄策拉着苏青璃的手,往星雾更浓的地方走去。
他能感觉到,所有的谜题,所有的答案,都在前方等待。
而这一次,他不再是握着剑的独行者——他有并肩的人,有能吞噬一切的系统,还有原初之火在血脉里燃烧的温度。
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