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省得!”阿桃脆生生应着,脚步轻快地去吩咐下人。宋霁站在廊下,看着庭院里被风卷起的蔷薇花瓣。
不多时,阿桃便领着两个仆妇过来,一个捧着食盒,一个提着鸟笼,车夫也已备好马车候在府门外。
宋霁点点头,扶着阿桃的手走上台阶,撩开车帘坐了进去。
车帘落下的瞬间,她瞥见庭院角落的石榴树影,眼底闪过一丝微光——既是要清“内鬼”,去周府这一趟,或许也能顺便看看,谁的动作会露了马脚。
初夏的晨光褪去了晨露的微凉,澄澈的日头悬在碧蓝的天幕上,将青石长街晒得暖融融的。
马车轱辘碾过平整的路面,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像一首慢节奏的调子,伴着车窗外偶尔掠过的槐花香,缓缓向前。
宋霁端坐在车厢内,裙裾垂落至踏板,裙摆上绣着的暗纹牡丹随着车身轻晃,若隐若现。
她微阖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看似沉静,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内里正反复盘算着待会儿到周府的应对:见了周老夫人该如何行礼问候,提及正事时该先引哪句由头,又该如何得体应答,每一个细节都在心里过了两三轮。
不多时,马车稳稳停在一处朱漆大门前,门楣上“周府”二字的匾额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车帘被车夫轻手掀开,周府的管家已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热忱的笑,躬身道:“公主一路辛苦,老夫人已在正厅候着您了。”说着便引着宋霁往里走,可见阿桃已经提前派人知会过了。
宋霁等人穿过栽满石榴花的庭院,满院火红的花瓣映得周遭更显热闹。
刚进正厅,便见一位鬓发染霜却精神矍铄的老夫人起身相迎,正是周老夫人。
她握着宋霁的手,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眼角的纹路都弯成了月牙,连声道:“公主能驾临寒舍,真是让这屋子都亮堂起来了!老身盼这一天盼了好些日子,今日总算得偿所愿,实在倍感荣幸啊!”
宋霁顺势扶着周老夫人的手臂,指尖触到老人家微凉的手背,忙放缓了语气:“老夫人身子看着硬朗,只是这六月天虽暖,早晚仍有凉意,您日常还是多添件薄衫才好。”
说罢,她朝随行的侍女递了个眼色。侍女随即捧着两个食盒上前,宋霁亲自掀开其中一个,清甜的桂花香瞬间漫开——内里是码得整齐的桂花糕,米白的糕体上还嵌着几粒金黄的桂花。“这是我找人特意新做的桂花糕,用的是去年晒干的桂花,甜而不腻,想着您或许爱吃,便带了些来。”
周老夫人捻起一块,入口满是桂香,笑得眉眼更柔:“公主有心了,老身就爱这口清甜。”
宋霁又指向另一个稍大的食盒,掀开时露出两只竹编鸟笼——笼身编得细密精巧,还缠着浅棕色的藤条,笼门处挂着小小的铜铃。笼内还有一只鸟儿,见了人,正蹦跳着啾啾轻啼。
“知道您素爱养些小玩意儿解闷,我寻了手艺好的匠人编了这两个鸟笼,又挑了只性子温顺的鸟儿,往后您在院里坐着,听它们叫几声,也添些热闹。”
周老夫人凑近鸟笼,看着笼里蹦跳的画眉,指尖轻轻碰了碰竹编的笼壁,语气里满是欢喜:“这鸟笼编得真细致,鸟儿也精神!公主这般惦记老身,真是让我心里暖得很。”
说着便吩咐管家:“快把鸟笼挂到廊下通风的地方,再把桂花糕收去厨房,回头我要慢慢吃。”
“快进来坐坐吧。”说着就把宋霁等人往屋子里请。
宋霁扶着周老夫人在厅内的梨花木椅上坐下,侍女及时端来两杯温茶,青瓷杯沿氤氲着淡淡的水汽。
周老夫人呷了口茶,目光落在宋霁身上,满是慈爱:“公主这一路赶来,定是累了,快歇歇。方才你送的鸟儿,我瞧着灵性得很,往后廊下有它们叫着,倒比往日热闹多了。”
宋霁浅笑着摇头,指尖拂过杯沿:“能陪老夫人说说话,我心里高兴,不累的。”
她抬眼扫过厅内陈设,见墙角摆着几盆开得正好的茉莉,便顺势道:“您这院里的茉莉养得真好,花香清雅,衬得这屋子都亮堂。”
周老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茉莉花,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也就是闲来无事摆弄着玩,倒是这花儿争气,每年这个时候都开得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