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鳅号在雷霆与巨浪的夹缝中艰难前行,终于穿越了最外围的狂暴雷暴区。眼前的景象令三人屏息——一片相对平静却更加诡异的海域展现在眼前。海水不再是铅灰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无尽电光的幽蓝色。海域中心,一座由焦黑礁石构成的孤岛巍然耸立,岛屿上空,并非厚重的雷云,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雷霆旋涡!漩涡中心电光炽烈,如同天之眼瞳,凝视着闯入者。无数道粗细不一的闪电如同活物般,从漩涡中垂落,持续不断地轰击在孤岛及其周围的海面上,激起冲天的高温水汽,发出震耳欲聋的、永不停歇的轰鸣。这里的空气中充满了狂暴的雷电元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酥麻的刺痛感。
“这就是雷鸣废墟的核心……‘雷池’。”凌素心声音凝重,即便有雷击木船体的庇护,她也能感受到那毁灭性的能量,“古籍记载,此地乃上古雷泽残迹,天地雷电之力在此汇聚不散,形成绝地。‘辟水’剑魄,定然就在那漩涡之下的岛屿某处。”
泊舟客操控着黑鳅号,小心翼翼地在雷池边缘徘徊,寻找可能的登陆点。环绕岛屿的海水中,不时有巨大的电弧如同雷蛇般窜出,显然直接驾船硬闯无异于自杀。叶残生怀中的星符此刻灼热无比,直指旋涡中心下方。更令他心神震动的是,膝上的锈剑“斩浪”竟开始发出低沉的、带着渴望颤音的鸣响,剑身上的锈迹在周围浓烈雷电元气的影响下,仿佛活了过来,微微蠕动。
“看那边!”泊舟客突然指向岛屿一侧。在密集的雷光间歇中,隐约可见一处礁石环绕的浅湾,那里雷电轰击的频率似乎稍低,或许是一处可供停靠的缝隙。
就在黑鳅号试图靠近那处浅湾时,异变陡生!
下方幽蓝的海水突然剧烈翻涌,数条完全由炽白电光凝聚而成的、形似巨蟒的“雷灵”猛地窜出水面,直扑船体!这些雷灵没有实体,纯粹由狂暴的雷电能量构成,所过之处,海水沸腾,空气扭曲!
“稳住船!”凌素心娇叱一声,长剑出鞘,剑身灌注精纯内力,泛起冰蓝色光华,一剑斩向最先扑来的雷灵。剑光与电光碰撞,发出刺耳的爆鸣,雷灵被斩散大半,但逸散的电弧仍灼得剑身滋滋作响,凌素心手臂一阵酸麻。
泊舟客奋力转舵,避开另一条雷灵的扑击。叶残生强忍经脉不适,挥动锈剑迎击。然而,寻常兵刃对这等纯能量体的伤害有限,锈剑劈中雷灵,虽能将其击退,却无法彻底击散,反而有丝丝电流顺剑身传导而至,令他浑身剧震,气血翻腾。
“这样下去不行!这些雷灵是杀不尽的!”泊舟客大吼,黑鳅号在雷灵围攻下左支右绌,船体多处被电弧灼焦,险象环生。
叶残生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楼主曾言“七剑”需对应之力方能引动。这“辟水”剑魄既藏于雷池,莫非……他心一横,对凌素心和泊舟客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护住船只,自己则深吸一口气,竟主动将《归藏息》内息逆向运转,不再抵抗,反而尝试引导一丝侵入体内的雷电元气!
此举无异于引火焚身!狂暴的雷电元气瞬间在他经脉中炸开,远比镇海印反噬更加剧烈的痛楚席卷全身,他几乎瞬间昏厥。但就在这极度痛苦中,怀中的星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一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护住了他的心脉。同时,锈剑“斩浪”的鸣响陡然高亢,剑身锈迹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暗藏的青紫色光华,一股独特的、仿佛能引动周天雷霆的剑意勃然而发!
叶残生福至心灵,不再用剑劈砍,而是以意御剑,将那股新生的、带着雷霆属性的剑意灌注剑身,向着扑来的雷灵一剑刺出!
没有金铁交鸣,那雷灵触及剑尖的刹那,竟如同百川归海般,被锈剑尽数吸纳!剑身上的青紫色光华随之大盛!不仅如此,周围海域的雷电元气也开始自发地向锈剑汇聚!
“他……他在吸收雷电!”泊舟客目瞪口呆。
凌素心眼中闪过明悟:“是了!‘斩浪’并非凡铁,它乃‘引星枢’,能引动诸天之力!这雷池的雷电,正是唤醒它部分威能的钥匙!”
叶残生精神大振,如法炮制,主动迎向其他雷灵。锈剑如同无底洞般,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雷电能量。每吸收一条雷灵,剑身光华便亮一分,鸣响便清越一分,而叶残生对体内肆虐的雷电元气的掌控也强上一分。起初的痛苦逐渐转化为一种酥麻充实的奇异感觉,《归藏息》功法竟在这极端环境下自行演变,开始将雷电元气炼化,修补着受损的经脉。
此消彼长之下,围攻黑鳅号的雷灵迅速减少。最终,当最后一条雷灵被锈剑吸收后,以黑鳅号为中心,竟暂时形成了一个雷电元气相对稀薄的“安全区”。
趁此机会,泊舟客全力驾船,冲入了那处浅湾,成功靠上孤岛礁石。
踏上焦黑滚烫的礁石土地,三人皆感心悸。岛屿上空的那个雷霆旋涡压迫感极强,仿佛随时会降下灭世之灾。星符的指引和锈剑的鸣响,共同指向岛屿中心一处不断遭受最密集雷击的、如同祭坛般的黑色巨岩。
“剑魄就在那里。”叶残生望向那雷光最盛之处,目光坚定。他能感觉到,手中的锈剑渴望去往那里,完成某种蜕变。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向岛屿中心进发时,一阵阴冷刺骨的笑声,却从侧方的礁石阴影中传来:
“啧啧啧……真是令人感动啊。没想到你们这几个蝼蚁,居然真能走到这里。”
话音未落,数道身影缓缓走出。为首者,正是那个曾在海市拦截他们的净海营年轻哨官!他身后跟着的,不再是伪装的水手,而是几名身着净海营精锐服饰、眼神冰冷、气息比之前那些“夜枭”杀手更加深沉危险的高手。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身旁,还站着两个披着黑色斗篷、周身散发着与海鬼同源却更精纯阴寒气息的身影——鬼渊岛的使者!
“看来,‘渊主’预预感错错。”哨官脸上挂着戏谑的冷笑,目光扫过叶残生手中的锈剑,闪过一丝贪婪,“这把钥匙,还是由我们‘净海营’代为保管,更为妥当。至于你们……就永远留在这雷池底下,做那‘辟水’剑魄的祭品吧!”
绝境之中,前有雷霆天威,后有强敌堵截!叶残生握紧已开始蜕变的锈剑,眼中燃起不屈的火焰。
(第七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