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魔城边缘,一片因激战而彻底崩塌的骸骨废墟深处。空间裂缝如蛛网密布,幽冥煞气与代码井残余的秩序之力在此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能量乱流。叶残生仰躺在一片焦黑的碎骨之中,气息微弱得几近于无。硬抗归墟劫力,强启星槎遗秘,已将他最后一丝本源几乎榨干。寂灭珠紧贴在他胸口,珠体布满细密裂纹,光芒黯淡如即将熄灭的炭火;识海中心灯,更是只剩一点微弱的火星,在无边黑暗中摇曳,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沉寂。
他的意识,正沉向无底的黑暗。 肉身崩坏,神魂重创,五感尽失,唯有无尽的冰冷与虚无包裹而来。死亡,从未如此接近。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刹那——
一点温暖、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光芒,自他识海最深处,那与心灯本源相连的地方,悄然亮起。
那并非心灯的光芒,而是一幅画面,一段深埋的记忆,一股跨越了万水千山、穿透了时空阻隔的……信念洪流!
他“看”到了——
那不是幻象,而是通过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直接映照在他心湖之上的真实景象!
他看到了 京城,深夜的紫禁城,养心殿内,烛火通明。年轻的万历皇帝朱翊钧,并未安寝,而是独自站在巨大的疆域图前,背影在灯光下拉得悠长。他手中紧握着一枚残缺的玉佩——那是叶残生离京前,暗中留给张居正,嘱其在最关键时刻转交皇帝的信物。此刻,皇帝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眼中没有了平日的猜忌与阴郁,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与难以言喻的沉重。他望着地图上东南沿海那片被朱笔圈出的、代表归墟的区域,嘴唇翕动,无声地吐出了几个字。叶残生“听”到了那跨越空间的意念:
“朱氏江山,可以倾覆……但华夏衣冠,不可断!叶真人……大明……拜托了!”
一股微弱却纯正无比的紫薇帝星龙气,混合着这位年轻帝王此生或许最真诚、最沉重的信念,穿透层层虚空,跨越千山万水,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了叶残生即将枯竭的心灯火星之中!
紧接着,画面切换。 他看到了东南沿海,戚继光站立在旗舰船头,甲胄染血,海风凛冽。他面对的是遮天蔽日的幽冥鬼船与诡异海雾,身后是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水师将士。戚继光举起战刀,声音嘶哑却穿云裂石:
“将士们!身后便是家园!叶真人正在魔窟死战!吾等即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让邪魔跨海一步!杀!”
“杀——!!!” 震天的怒吼伴随着无数将士视死如归的信念,化作一股惨烈、刚毅、守护家园的磅礴意志,如同无形的狼烟,冲霄而起,同样跨越空间,汇向归墟!
他又看到了 龙虎山天师教祖庭,张天师率领数百弟子,在残破的星槎海市外围布下“九天荡魔大阵”,阵法光罩在幽冥邪祟的冲击下明灭不定,每一位修士都面色苍白,却无一人后退,口中诵念道经,将毕生修为化作净化邪祟的浩然正气,死死阻挡着魔气扩散。
他还看到了 西北边关,残阳如血,守城将士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用血肉之躯抵挡着被幽冥邪法侵蚀的敌军;看到了江淮大地,幸存的百姓在废墟中相互扶持,眼中虽含泪,却未曾放弃希望;看到了更遥远的地方,那些他曾经走过、帮助过的村庄城镇,无数平凡的人们,在黑夜中点起灯火,默默祈祷……
星星点点,万家灯火!
无数微弱的、平凡的、却无比坚韧的信念、祈愿、守护之心,从神州的各个角落,如同百川归海,跨越千山万水,穿透代码井秩序的封锁,向着归墟,向着濒死的他,汇聚而来!
这些信念,并非强大的力量,却无比纯净,蕴含着对“生”的渴望,对“家”的眷恋,对“和平”的向往,对“邪魔”的憎恨,以及对……“希望”的坚持!
守夜(山岳虚影在这股磅礴却温柔的信念洪流中剧烈震颤,传来哽咽般的波动):“是龙脉……是山河……是生息于此的万民之念!他们在回应你!他们需要你!”
织梦(流萤之光在无数温暖的“梦”中欢快飞舞,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好多好多光……小小的……暖暖的……连成一片了……像……像天上的星河……”
凌素心印记(月华清辉洒落,带着欣慰与感动):“残生,你看到了吗?这便是你誓死守护的……人间烟火。这灯火,便是心灯不灭的根源!”
启明(星盘光华在众生愿力的冲击下,竟驱散了部分阴霾,轨迹指向生机):“否极泰来!众生愿力,乃天地间最不可测之力!虽微渺,汇聚成河,可撼动天命!”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意识深处,叶残生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那即将熄灭的心灯火星,在这股跨越山河的信念洪流滋养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轰——!”
温暖、坚定、充满生机的心灯之火,自他识海中央冲天而起,瞬间驱散了死亡的阴霾!寂灭珠感受到心灯的重燃,珠体裂纹开始缓慢弥合,那“归于无”的真意中,竟生出了一丝“涅盘新生”的意境!
“咔嚓!”
体内断裂的经脉在心灯之火的滋养下开始续接,枯竭的丹田气海重新生出涓滴真元,破碎的神魂在众生愿力的抚慰下缓缓凝聚!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眸中不再是死寂,而是两簇熊熊燃烧的心灯之火!虽依旧虚弱,但那股一往无前、守护苍生的意志,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磅礴!
“幽冥尊主!” 他缓缓站起,声音沙哑,却带着洞穿虚空的力量,“你听到了吗?这万家灯火的祈愿!你看到了吗?这神州生灵的不屈!”
“你的代码井秩序,冰冷无情,视万物为刍狗!但你看不到,这芸芸众生心中,自有灯火长明!这灯火,或许微弱,却能照亮黑暗,温暖彼此,更能……焚尽一切邪魔外道!”
“我的心灯,从来不止源于我一人之道!它源于这山河,源于这万家灯火!只要世间还有一息尚存、心向光明之人,心灯……便永不熄灭!”
故国灯火,照我归来!
叶残生,于死境中涅盘重生! 携万丈红尘愿力,再战魔尊!
(第二百五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