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既定,江屿便不再犹豫,将“远距离信号试探”提上了日程。连续几个傍晚,他都早早登上“守望山”的了望塔,像一尊凝固的雕像,面朝东方那片曾惊鸿一现过火光的方向,手中紧握着他那面来之不易的“光之利刃”——绿色玻璃信号镜。
夕阳缓缓沉入海平面,将西边的天空渲染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而东方的天际则逐渐被墨蓝浸染。江屿的心也随着光线的变化而愈发紧绷。他调整着呼吸,努力让激动和忐忑的心情平复下来,手指轻轻搭在镜柄上,随时准备拨动。
第一天,目标区域一片沉寂,只有逐渐亮起的星辰和偶尔掠过的夜鸟。那期待中的火光并未出现。
第二天,依旧如此。暮色四合,山林寂静,唯有海风拂过塔顶,带来一丝凉意。江屿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难道那火光只是偶然?对方已经离开?或者……那根本就不是篝火,而是其他什么自然现象(比如磷火)?各种猜测在他脑中盘旋。
“再等一天。”他对自己说,压下心中的失望。
第三天傍晚,当最后一抹晚霞即将被夜幕吞噬时,江屿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了。他正准备收拾东西下山,眼角的余光却猛地捕捉到——在那片熟悉的方向,一点极其微弱的橙红色,如同害羞的萤火虫,再次在苍茫的暮色中亮了起来!
来了!
江屿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血液奔涌。他立刻举起信号镜,凭借记忆和粗略的方位判断,将镜面对准了那个遥远的光点。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臂,利用镜柄上的简易“照门”仔细瞄准。
是时候发出他的“光之问候”了!
他回忆着练习了无数次的节奏,用手指快速而规律地遮挡镜面。
长亮——长亮——长亮——
他持续地反射着稳定的光束,瞄准那远方的火光,希望这持续的光信号能引起对方的注意。这代表“注意这里”或者“我看到了你”。
他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方。几分钟过去了,对方的火光依旧保持着原有的亮度和平静的燃烧状态,没有任何变化。
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但无法理解?或者……看到了但不愿回应?
江屿没有气馁,他改变了信号模式。他开始发送更明确的求救信号——SoS。
短闪烁-短闪烁-短闪烁……(手指快速遮挡三次)
停顿。
长亮-长亮-长亮……(手指长时间遮挡后放开三次)
停顿。
*短闪烁-短闪烁-短闪烁……(再次快速遮挡三次)
他将这套代表“??? ——— ???”的光之密码,朝着远方,一遍又一遍地发送出去。明亮的光束刺破逐渐浓重的夜色,如同他无声的呐喊,投向那片未知的领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江屿的手臂开始酸麻,眼睛也因为长时间聚焦而干涩发痛。但他依旧坚持着,心中怀着一丝倔强的期盼。
然而,远方的火光,如同一个沉默的旁观者,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回应。它只是静静地燃烧着,散发着稳定而微弱的光芒,仿佛对这边竭尽全力的“光之对话”毫无察觉,或者……毫不在意。
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和隐隐的不安,渐渐取代了最初的兴奋。为什么没有回应?是技术问题(对方没有反光设备)?是理解问题(不懂摩斯电码)?还是……态度问题(看到了,但选择无视,甚至可能带有敌意)?
毛球在塔下等得不耐烦,发出了几声催促的“吱吱”声。
江屿最终缓缓放下了举得发酸的手臂,信号镜的光芒熄灭。他望着那依旧在远方孤独燃烧的火光,心情复杂难言。
这次尝试性的“光之对话”,以他单方面的输出和对方彻底的沉默而告终。没有预想中的激动回应,也没有明确的危险信号,只有一片令人捉摸不透的寂静。
这沉默,比直接的敌意更让人心生警惕。它像一团迷雾,笼罩在那些未知的幸存者身上,让江屿无法判断他们的意图和状况。
“看来,咱们的‘远亲’,要么是聋子,要么……就是不想搭理咱们啊。”江屿走下了望塔,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和凝重,对迎上来的毛球说道。
毛球蹭了蹭他的腿,似乎想安慰他。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这次尝试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确认了火光并非偶然,对方确实在那个区域有相对固定的活动。而且,对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需要解读的信息。
江屿知道,远距离的信号试探,到此为止了。对方的沉默,迫使他必须考虑下一步——更近距离的侦察。风险无疑更大,但为了获取关键信息,他别无选择。
他拿出飞机蒙皮,刻下第八十六道痕迹。在旁边,他画了一面信号镜发出光束射向远方的篝火,但篝火没有任何变化,光束与篝火之间,是一片代表沉默和未知的阴影。
第八十六天,于了望塔向远方幸存者篝火方向,持续发送规律光信号(长亮示警及SoS求救码)。经历漫长等待与尝试,未获任何形式的回应。对方沉默以对,原因不明,加深了其身份与意图的谜团,亦使江屿更加警惕。远距离接触失败,促使计划向风险更高的近距离侦察推进。
他收起金属片,最后望了一眼那抹依旧在夜色中闪烁的、沉默的火焰。沟通的大门似乎并未敞开,反而蒙上了一层更厚的疑云。前路,愈发显得吉凶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