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中央那个冒着袅袅青烟的焦黑弹坑,以及坑里斜插着的、沉默而狰狞的未爆弹,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也像一块巨大的磁石,不断吸走人们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
阿古绕着弹坑边缘,保持着至少五米的安全距离,来回踱步,眉头紧锁,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深沉”与“专业”。他时而蹲下,用手比划着弹体的角度;时而托着下巴,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计算着什么复杂的公式。
“老大,”他最终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看向正在检查山洞结构稳定性的江屿,“我觉得,我们可以把它拆了。”
江屿手里的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用一种“你脑子是不是被冲击波震坏了”的眼神看着他。
“真的!”阿古见没人附和,急忙解释他的“天才计划”,“你看啊,这玩意儿没炸,说明它内部结构可能卡住了,或者引信坏了!只要我们找到它的薄弱点,比如那个看起来有点歪的尖尖头,用石头小心地敲一敲,说不定就能把里面的火药倒出来!那可是高级火药啊!以后咱们做炸弹、放烟花…呃,是做信号弹,不就都有了吗?”
莉莉正在不远处试图拯救她那些混合了泥土和碎石的草药,闻言差点把手里的一把干草捏碎。“阿古!你给我离那个东西远点!还敲一敲?你是想让我们大家一起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吗?那叫未爆弹!不是你家过年没放响的炮仗!”
“莉莉姐,你这就不懂了,富贵险中求嘛!”阿古试图争辩,“我这叫风险投资!高风险,高回报!”
“我看是高风险,零回报,附带全村开席!”莉莉没好气地怼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将一株还算完整的止血草放进干净的陶碗里,“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拆弹,是‘危机公关’!想想怎么让天上那些家伙别再扔东西下来了!”
这话点醒了江屿。他走回来,目光再次落在独眼身上。这个海盗俘虏被巴勒结结实实地捆成了粽子,嘴里塞着破布,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所有人。
“阿古,你的‘冒险精神’先收一收。”江屿开口道,语气不容置疑,“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莉莉说得对,我们需要和天上‘沟通’。”
他走到独眼面前,蹲下身,扯掉了他嘴里的破布。
“呸!”独眼立刻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凶狠,“别白费力气了!杰克船长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等死吧!”
“哦?”江屿表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好奇,“如果他不想放过你,为什么连你一起炸?你对他那么重要,不惜用这么珍贵(虽然哑火了)的武器来灭口?”
独眼的瞳孔微微一缩,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嘴上依旧强硬:“哼!为杰克船长献身是我的荣耀!只要能除掉你们这些绊脚石…”
“是吗?”江屿打断他,拿起旁边地上那片独眼用来通讯的、边缘锋利的金属片,在手里把玩着,“那为什么,你发出的最后信号,不是‘目标已清除’,而是…‘紧急,身份暴露,请求撤离或支援’呢?这是我猜的,但大概意思应该没错吧?你其实是在求救,而不是在报功。”
独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词。江屿的推测,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他在杰克船长眼中,或许真的只是一枚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你看,”江屿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说服力,“你的船长并不在乎你的死活。但我们不一样,我们还需要你活着,至少现在需要。告诉我们,怎么才能和你的‘船长’建立对话?除了这个金属片,还有什么方式?或者,怎么才能让他觉得,留下我们比炸掉我们更有价值?”
独眼的眼神剧烈挣扎着,恐惧、愤怒、背叛感和一丝求生的渴望交织在一起。他知道江屿说的是事实,但他对杰克船长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我不知道…”他最终嘶哑地说,眼神躲闪,“通讯方式…只有这一种…单向的…他只会接收特定编码的求救或确认信号…其他的…他不会理会…”
“编码是什么?”巴勒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如同索命的丧钟。
独眼身体一颤,闭上了独眼,似乎下定了决心要顽抗到底。
谈判陷入了僵局。独眼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而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打击何时会到来。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安静雕刻的石根,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刻刀。他拿起一块新的木料,开始快速雕刻起来。这一次,他雕刻的不再是场景,而是一个奇怪的、由长短不一的线条组成的符号,旁边还有一个类似于箭头的标记,指向南方。
他将这个初步成型的木雕递给江屿,然后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南方,最后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江屿心中一动。石根是在暗示,解决问题的关键,或许不在天上,而依然在南方?那个“坠落体”才是这一切的核心?让天空打击停止的方法,可能与那个洞穴有关?
线索似乎又绕了回去,而且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天空的威胁与地面的谜团,如同两条毒蛇,紧紧缠绕住了他们的脖颈。
阿古看着那个未爆弹,又看了看沉默的独眼和沉思的江屿,叹了口气:“唉,拆弹专家当不成了,看来只能当‘荒野求生之绝地谈判’专家了…这难度系数更高啊!”
生存的压力,迫使着他们必须在废墟之上,尽快找到与“神”对话的方法,或者…找到“屠神”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