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软泥怪的威胁后,队伍在扭曲林区中的行进变得更加谨慎,也更加……有味道。阿古坚持认为莉莉的驱虫膏是克制这些能量造物的“战略级武器”,不仅自己紧紧抱着那小半罐,还强烈建议每个人都往身上抹点,美其名曰“建立化学防御屏障”。
“来来来,都抹上!虽然味道冲了点,但总比被烂泥糊脸强啊!”阿古热情地推销着,试图把一坨绿油油的膏体往小杰脸上抹。
小杰吓得连连后退,脸皱成了一团:“阿古哥……这……这味道也太……我感觉抹上之后,不用等软泥怪,我自己就先被熏晕了……”
莉莉也坚决反对:“不行!这膏体里的某些成分可能会和‘摇篮’的能量场产生不可预知的反应!刚才只是运气好,不能当做常规手段!”
最终,在江屿的制止下,阿古才悻悻然地放弃了建立“生化部队”的想法,但还是像护着宝贝一样护着那罐驱虫膏。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周围的景象愈发诡异。那些扭曲的树木之间,开始出现一些悬浮在半空中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能量团。这些能量团大小不一,颜色从幽蓝到暗紫不等,如同有生命般缓缓脉动、游弋,偶尔还会分裂或者合并。空气中弥漫的“嗡鸣”声,很大程度上就来自于它们。
“这些是……不稳定的能量聚合体,”杨教授躲在江屿身后,声音发颤地解释,“是‘摇篮’能量场逸散的……副产品……尽量不要触碰……它们可能……可能带有随机性的能量释放……”
话音刚落,一个篮球大小的蓝色能量团仿佛被惊动,晃晃悠悠地朝着队伍飘了过来。巴勒反应极快,拾起一块石头精准地砸了过去。石头穿过能量团的瞬间,能量团猛地闪烁了一下,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随即“噗”地一声湮灭了,只在空气中留下一股臭氧的味道。
“看到没?还是物理超度最靠谱!”阿古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仿佛刚才那石头是他扔的。
然而,更多的能量团开始被吸引过来,如同被惊扰的蜂群,从四面八方的扭曲树干后、阴影中缓缓飘出,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不能硬闯!”江屿当机立断,“找掩体!或者绕过去!”
队伍迅速靠向一片扭曲得格外密集、仿佛天然形成了一道屏障的树干群。就在他们躲入这片相对安全的区域时,小杰突然指着前方不远处,低声惊呼:“你们看那里!”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一棵格外粗壮、树干被扭成了螺旋状的巨树下方,堆积着一些……人造物的残骸!
那是一个半埋在腐殖质和扭曲树根中的、破损严重的金属箱体,旁边散落着一些断裂的线缆、碎裂的仪器面板,甚至还有半截扭曲的天线。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约一人高的、圆柱形的金属装置斜靠在树干上,表面布满了腐蚀的痕迹,但顶部一块太阳能电池板依稀可辨,侧面还有一个黯淡的、如同屏幕的区域,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频率,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这是……我们勘探小队早期建立的……一个临时监测站……”杨教授看着那残骸,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愫,有怀念,更多的是恐惧,“用来收集……环境能量数据和……尝试过滤‘摇篮’的广播信号……后来……后来信号干扰太强,加上……加上一些‘东西’的袭击,就被废弃了……”
阿古眼睛一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监测站?那就是个信号塔呗!还能用吗?能不能用它给天上那些‘血眼’发个消息,就说‘误会误会,都是自己人,别打了’?”
“不……不可能了……”杨教授摇头,“能源早就耗尽……核心部件也……也损坏了……而且,‘清理部门’的通讯频道是……是独立的,加密的……”
然而,小杰却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个圆柱形装置,用他那根削尖的木棍轻轻拨开覆盖在屏幕上的苔藓和污垢。屏幕上模糊地显示着一些不断跳动的、残缺不全的字符和波形图。
“好像……好像还有一点点残余能源……可能是某种……备用电池或者……环境能量收集器还在微弱工作……”小杰仔细观察着,“这些数据……看起来像是……环境辐射强度……和……某种信号强度的波动记录……”
突然,那屏幕猛地闪烁了几下,红光变得稍微亮了一些,一段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噪音的语音,从装置内部一个破损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警告……第……七……区……精……神……辐……射……超……标……非……授……权……入……侵……者……将……被……标……记……”
这突如其来的、冰冷机械的警告声,在这诡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瘆人。
“……尝……试……连……接……主……机……‘摇……篮’……连……接……失……败……转……入……本……地……自……律……模……式……”
语音到这里,变成了更加刺耳的噪音,然后屏幕上的红光也开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阿古摸着下巴,围着这个破旧的装置转了两圈,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这玩意儿就是个被公司抛弃的、半死不活的‘人工智障’(AI)!它还在傻乎乎地执行着很久以前的程序:检测到我们这些‘非授权入侵者’,想向上级(摇篮)打小报告,结果信号不好,没联系上,然后它自己就……当机了?或者进入了某种……低功耗待机模式?”
他的比喻虽然粗俗,但却意外地形象。这个废弃的监测站,就像一个迷失在时间里的哨兵,依旧固执地执行着早已失效的命令。
“它能标记我们吗?”莉莉担心地问,她可不想额头上多个眼睛符号。
杨教授仔细看了看装置的状态,摇了摇头:“标记功能……需要……更高的能量权限和……和与‘摇篮’的稳定链接……它现在……做不到……它甚至……可能无法准确识别我们……”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装置的扬声器又发出一阵噪音,然后断断续续地冒出几个词:
“……生……命……体……信……号……混……乱……无法……归……类……建……议……观……察……”
“看!我说吧!”阿古一拍大腿,“它连我们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了!就是个老年痴呆版的电子眼!”
这个发现让众人稍微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感到一丝悲哀。这个人类科技的造物,在这片被异常力量笼罩的区域,显得如此无力而又固执。
江屿示意小杰和老陈检查一下残骸,看看有没有可能回收一些还有用的零件,比如电池、线缆或者传感器之类。虽然希望渺茫,但任何可能增强他们生存能力的物资都不应放过。
阿古则对那个陷入“智障”状态的监测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尝试着对那闪烁的屏幕挥手,做鬼脸,甚至把他那块“物理屏蔽器”烤饼在镜头前晃来晃去,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反应,嘴里还念叨着:“嘿,老家伙,认识这是啥不?最新款抗干扰设备!比你那套过时的系统先进多了!”
监测站自然是毫无反应,只有屏幕上的红光依旧固执地、微弱地闪烁着,像一个即将熄灭的、来自过去的火星。
就在小杰和老陈小心翼翼地拆卸一些看起来还算完整的部件时,巴勒突然再次发出了警报!他锐利的目光投向林区更深处的黑暗,那里,似乎有比能量团和软泥怪更庞大、更危险的阴影,正在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
“拿到能用的东西,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江屿沉声道。这个废弃的监测站,不仅没能提供庇护,反而可能成了一个吸引火力的灯塔。
阿古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还在挣扎着闪烁红光的“人工智障”,略带遗憾地咂咂嘴:“唉,本来还想跟它多聊聊,探讨一下人工智能在荒野求生中的应用呢……可惜了,版本太老,带不动啊。”
队伍迅速收集了寥寥几个可能有用的小零件(主要是几段还算完好的导线和一块巴掌大的太阳能板碎片),再次隐入扭曲的林木阴影之中,朝着林区的另一端,也是“摇篮”山谷屏障的方向,加速前进。将那个依旧在执行着陈旧指令、在永恒“噪音”中徘徊的废弃哨兵,留在了身后愈发浓郁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