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赖布衣夜猎惊魂,赣江源深山里,把野兔子看成“阿飘”的难忘之夜。
赣江源头的晨光总带着股清润的水汽,美佳山村就卧在凌云山的半山腰,像块被群山捧在手心的碧玉。这里是赖布衣爷爷的老家,说是山村,倒不如叫“原始森林边的世外桃源”——绵绵青山铺到天边,树干粗得要几个人合抱,枝叶密得能遮住大半日光;山脚下是一垄垄平整的稻田,风一吹,绿油油的稻浪翻涌,像撒了满地的绿宝石;更奇的是村边那眼温泉,名曰“热水”,常年冒着氤氲热气,冬天泡一泡,能把骨头缝里的寒气都逼出来。
赖布衣的叔叔是村里少有的“奇人”:明明学过医,能给人号脉开方,治个头痛脑热手到擒来,却偏偏不爱坐诊,天天惦记着上山打猎、下河捉鱼。用叔叔的话说:“医者讲究顺应自然,我这是在山里河里感受天地灵气呢!”这话赖布衣可不敢苟同,在他眼里,叔叔就是个“胆子比山头还大”的猎手,山里的野猪、河里的锦鲤,就没有叔叔追不上、捉不到的。
十二岁那年的暑假,赖布衣回美佳山村探亲,刚放下书包,叔叔就拍着他的肩膀,眼睛亮得像山里的萤火虫:“布衣,今晚跟叔去打野猎!最近稻田边的野兔可多了,正好给你露一手,让你尝尝烤野兔的滋味,外焦里嫩,香得能掉眉毛!”
赖布衣一听,脸“唰”地白了。他天生胆子小,连村里的大黄狗叫两声都要躲到奶奶身后,更别说晚上去深山里打野猎了。“叔,我……我不去了吧,晚上山里黑,我怕……”他缩着脖子,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叔叔哈哈大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怕啥?有叔在,别说野兔,就是野猪来了也得绕着走!你都十二岁了,也该练练胆子,总不能一辈子当胆小鬼吧?”说着,叔叔不由分说地拿起猎枪,背上竹篓,又塞给赖布衣一个手电筒:“拿着,跟在叔后面,保证没事!”
架不住叔叔的连哄带劝,赖布衣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他心里打着鼓,手里的手电筒都快捏出水了,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叔叔出了门。
傍晚的稻田美得不像话,夕阳把稻穗染成了金黄色,蛙鸣蝉叫此起彼伏,可赖布衣没心思欣赏。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山里的氛围也变得越来越诡异。叔叔带着他穿过稻田,走到山脚的十字路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布衣,你在这儿等着,叔去前面的林子里看看,很快就回来。”
“啊?让我一个人在这儿等?”赖布衣吓得声音都变调了。
“放心,这地方安全,都是稻田,没什么野兽。”叔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就钻进了黑暗的树林里,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赖布衣孤零零地站在十字路口,手里的手电筒光线微弱,只能照亮脚下一小块地方。周围静得可怕,刚才还喧闹的蛙鸣蝉叫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剩下山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有人在耳边轻轻磨牙。
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四周的山林,黑暗中的树木张牙舞爪,像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妖怪。更吓人的是,不远处的树林里,突然亮起了几对绿色的光点,时而移动,时而静止,忽明忽暗,像极了老人们说的“鬼火”。赖布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腿肚子都在打颤:“是……是山羊还是野兔?怎么眼睛这么吓人?”他不敢多想,赶紧低下头,可那些绿色的光点像长了眼睛似的,总在他的余光里晃动。
就在这时,树上突然传来一声“咕咕喵——”的叫声,尖锐又凄厉,像有人在号啕大哭。赖布衣吓得一哆嗦,手电筒“啪”地掉在了地上,光线瞬间指向天空。他认出那是猫头鹰的叫声,可在这漆黑的夜里,听着却比鬼哭还吓人。他慌忙捡起手电筒,紧紧抱在怀里,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更让他崩溃的是,不远处的小溪边,突然传来“呜呜呜”的哭声,像刚出生的婴儿在啼哭,断断续续,带着说不出的哀怨。“是……是娃娃鱼!”赖布衣想起奶奶说过,山里的娃娃鱼叫声像婴儿哭,可此刻听着,却觉得那哭声里藏着无数的委屈和不甘,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婴儿在黑暗中哭泣。
山风越来越大,吹得稻田里的稻穗“哗啦啦”响,像无数只手在拍打他的后背;吹得树枝摇晃,影子投射在地上,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阿飘,围着他打转。半轮残月挂在树梢,光线昏暗,把周围的一切都照得朦朦胧胧,更添了几分诡异。赖布衣觉得自己像是闯进了阴曹地府,周围全是看不见的鬼怪,他再也忍不住了,双手紧紧捂住耳朵,闭上眼睛,蹲在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默念着:“叔叔快回来!叔叔快回来!”
他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只觉得腿都麻了,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布衣,叔回来了!你看,收获不小!”
赖布衣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叔叔提着两只肥硕的野兔,笑容满面地从树林里走出来。野兔的耳朵还在微微动着,身上带着淡淡的草木气息。他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一下子站起来,不顾腿麻,飞快地冲到叔叔身边,紧紧抓住叔叔的衣角,再也不敢松开了。
“叔,你可算回来了!刚才吓死我了!”赖布衣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山里有绿色的眼睛,还有猫头鹰叫,娃娃鱼哭,风一吹像阿飘,我还以为我要被妖怪抓走了!”
叔叔看着他吓哭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傻孩子,那些绿色的眼睛就是野兔的眼睛,猫头鹰和娃娃鱼都是山里的寻常动物,风一吹树叶响,哪来的阿飘啊?”他一边说,一边帮赖布衣擦眼泪,“好了好了,不哭了,叔这就给你烤野兔吃,保证让你忘了刚才的害怕。”
跟着叔叔回家的路上,赖布衣紧紧挨着叔叔,手里的手电筒一直照着前方,生怕黑暗中再冒出什么“妖怪”。叔叔边走边给他讲打猎的趣事,说刚才那些野兔有多狡猾,他追了好久才捉到,可赖布衣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刚才在十字路口的惊魂场景。
那晚的烤野兔确实很香,外焦里嫩,油光锃亮,可赖布衣却没吃出多少滋味。从那以后,不管叔叔怎么劝,他再也不敢去打野猎了。甚至后来长大了,每次想起十二岁那年在赣江源深山里的经历,他都会忍不住打个寒颤——那黑暗中的绿色眼睛、凄厉的猫头鹰叫声、婴儿般的娃娃鱼啼哭,还有像阿飘一样的山风,都成了他童年里最难忘的“惊魂记忆”。
而美佳山村的深山,也因为这场夜猎惊魂,在赖布衣心里多了几分神秘色彩。他后来才明白,那晚的恐惧,一半是因为黑暗和未知,一半是因为自己的胆小。可正是这份独特的经历,让他对赣江源的山水多了一份敬畏,也让他后来在游历名山大川、钻研风水堪舆时,总能想起家乡的山林、稻田和那眼温热的温泉,想起那个胆子奇大的叔叔,和那场让他终生难忘的夜猎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