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绍兴年间的福建建阳,还不是后来名声在外的“图书之府”,但山清水秀、民风淳朴,日子过得也算安稳。这一年的春天,城里来了位新知事,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目清朗,眼神里带着股读书人特有的耿直劲儿,他就是赖凤岗,字文俊——后来传遍天下的风水大师赖布衣,这会儿还顶着自己的本名,满心想着要在一方水土上做点实事。
赖凤岗刚来建阳的时候,老百姓心里还犯嘀咕:这新官看着文质彬彬的,能镇得住场子吗?当时的建阳不算太平,城外有山匪作乱,城里有劣绅勾结胥吏盘剥百姓,前任知事就是因为应付不来这些烂摊子,灰溜溜地辞官走了。可没想到,赖凤岗一上任,没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排场,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衙役去乡下走访。
他穿着粗布长衫,踩着草鞋,把建阳的山山水水都跑遍了。碰到种田的老农,就蹲在田埂上问收成、问赋税;碰到做小买卖的商贩,就坐在摊子旁听他们抱怨苛捐杂税;碰到受了欺负的百姓,就当场记下冤情,拍着胸脯说“我来替你们做主”。有一次,城外的山匪又来抢劫村庄,赖凤岗二话不说,带着衙役和自愿参军的村民,抄小路绕到山匪老巢,趁着夜色端了他们的窝,还把抢来的财物都还给了村民。这一下,建阳百姓彻底服了:这位赖知事,看着文弱,骨子里却是个有勇有谋、为民做主的硬汉子!
赖凤岗不仅能打能拼,治理地方更是有一套。他发现建阳的水利设施年久失修,一到雨季就闹洪涝,旱季又缺水灌溉,于是就牵头组织百姓修水渠、筑堤坝。他不搞摊派,自己先捐出半年的俸禄,又说服城里的富户出钱出力,还亲自到工地监工,和百姓一起搬石头、挖泥土。有个老石匠后来常跟人说:“赖知事哪像个当官的?比我们这些做工的还卖力,手上磨起的水泡比我的还大!”
水渠修成那天,清水顺着渠道流进千亩良田,百姓们欢天喜地,纷纷提着自家的米糕、咸菜送到县衙。赖凤岗推辞不过,就把这些东西都分给了衙役和参与修渠的工匠,自己一口没留。他还在县衙门口贴了告示,宣布废除前任留下的苛捐杂税,简化办事流程,老百姓打官司再也不用看胥吏的脸色、花冤枉钱。短短一年时间,建阳就变了模样:城外山匪绝迹,城里物价平稳,百姓安居乐业,就连往日横行霸道的劣绅,也收敛了不少。
可就在赖凤岗把建阳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都盼着他能长久留任的时候,麻烦却悄悄找上门了——这麻烦,来自远在临安的大奸臣秦桧。
当时的秦桧正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凡是不顺着他意思的官员,不是被罢官就是被陷害。有一次,秦桧想在福建征收一笔“军饷”,说是用来抵御金兵,其实就是想中饱私囊。这笔赋税层层下达,最后落到了建阳。赖凤岗接到公文后,气得拍了桌子:“百姓刚过上几天好日子,怎么能再加重他们的负担?这不是逼民造反吗?”
他没有像其他官员那样唯唯诺诺地执行,而是写了一封奏折,详细陈述了建阳百姓的疾苦,直言不讳地反对这笔苛税,还在奏折里暗讽秦桧“劳民伤财,误国误民”。这封奏折送上去后,就像石沉大海,可秦桧却记住了“赖凤岗”这个名字。没过多久,秦桧就指使手下罗织罪名,说赖凤岗“勾结乱党,意图谋反”,一道圣旨下来,要把赖凤岗押解临安问罪。
消息传到建阳,百姓们都急坏了。大家自发地聚集在县衙门口,哭着求赖凤岗赶紧逃走。有百姓连夜准备了盘缠和干粮,有船家主动提出要送他顺流而下,还有年轻人力主带着兵器护送,和衙役拼个你死我活。赖凤岗看着眼前这些淳朴的百姓,眼圈都红了,他对着大家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乡亲们厚爱,可我不能连累你们。我赖凤岗一生光明磊落,从没做过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百姓的事,就算去了临安,我也会据理力争!”
可他心里清楚,秦桧心狠手辣,此去临安必定是凶多吉少。当晚,在百姓的掩护下,赖凤岗换上了一身百姓的衣服,悄悄离开了县衙。他没有走远,而是在城外的一座破庙里躲了几天,看着建阳的方向,心里满是不舍。他想起了田埂上老农的笑容,想起了水渠修成时百姓的欢呼,想起了自己上任时许下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誓言,如今却只能狼狈逃离,心里五味杂陈。
为了躲避秦桧的追捕,赖凤岗决定隐姓埋名。他想起自己年轻时曾痴迷风水之术,师从名师学习相地、堪舆,还曾为不少百姓看过阴阳宅,解决过不少难题,不如就以“布衣”为名,浪迹天涯,用自己的所学继续为百姓做事。从此,世间再无建阳知事赖凤岗,只有一位云游四方、为民解忧的风水大师赖布衣。
他从福建出发,一路游历江西、广东、广西、浙江等地,所到之处,要么为百姓点选吉地,要么帮人破解风水困局,要么根据山川地形指点水利、城池建设,留下了无数脍炙人口的传说。但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在建阳的那段岁月,没有忘记那些淳朴善良的百姓,没有忘记自己作为一名官员的初心。后来,有人问起他当年为官的经历,赖布衣总是会想起建阳的山山水水,想起那些和百姓并肩劳作的日子,眼神里满是怀念:“建阳是个好地方,那里的百姓是我见过最善良、最淳朴的人。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回到建阳,做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而建阳的百姓,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位赖知事。他们把赖凤岗的事迹代代相传,为他建了生祠,每逢过节都会去祭拜。直到今天,建阳还有不少地方流传着关于赖布衣当年为官的传说,老人们会指着城外的水渠告诉孩子们:“这条渠,是当年赖知事带着咱们祖辈修的,没有他,就没有咱们今天的好日子。”
岁月流转,朝代更迭,建阳的山水依旧,而赖布衣的故事,也和他当年在建阳的为官经历一样,成为了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被后人永远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