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死寂。
只有钢鬃狼尸体汩汩流血的声音，和那五个惊魂未定的新人职业者粗重的喘息声，在幽暗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他们看着梁铭，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种看待非人怪物的敬畏。
温若依的话，像是一根针，刺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梁铭甩了甩剑身上粘稠的血浆和脑浆，感受着体内因为瞬间爆发而微微沸腾、又迅速平复下去的力量，心里也是波澜起伏。他知道自己属性高，但没想到高到这个地步。5级的精英怪，皮糙肉厚，以防御着称的钢鬃狼，在自己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这还只是20点属性。明天40点，后天80点……
他不敢细想下去。
听到温若依那带着颤抖的质问，梁铭转过身，对上她那双写满了震惊、困惑和愈发浓重怀疑的眸子。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发现脸部肌肉有些僵硬。
“可能……是弱点攻击？”他试图淡化处理，“正好刺中了眼睛，比较脆弱。”
“脆弱？”温若依几乎要气笑了，她指着钢鬃狼那几乎被整个剑身捅穿的头颅，“钢鬃狼的头骨是它们最坚硬的部位之一！就算是眼睛周围，也有厚重的骨骼保护！你用的只是制式训练长剑！黑铁品质！没有附加任何锋锐或者破甲效果！你告诉我，这是‘正好’和‘脆弱’能解释的？”
她的声音拔高，带着明显的激动：“你需要多大的力量，多快的速度，多精准的控制，才能用这把破剑，一击贯穿它的头颅？！梁铭！你看着我！”
梁铭沉默了一下，知道单纯的糊弄已经没用了。他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旁边那五个还在发愣的新人。
那几人接触到他的目光，顿时一个激灵。为首的盾战士少年连忙开口，声音还带着后怕：“多……多谢两位出手相救！我们……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招呼着同伴，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迅速消失在树林深处，连钢鬃狼尸体旁凝聚出的几件散发着微光的材料都不敢捡。
现场只剩下梁铭和温若依两人，以及一具狼尸和淡淡的血腥气。
“若依，”梁铭组织着语言，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真诚，“我的天赋，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特别一点。它带来的初期加成，确实很高。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力量是实实在在的，属于我自身，没有任何副作用，也不是来自什么违禁品。”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为什么探查不清……可能就像你说的，我的特性偏向于‘隐藏’和‘隔绝’，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吧。”
温若依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透过他的瞳孔，直接看到他脑海里的那个混沌面板。她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复杂：“梁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晚上属性暴涨，能秒杀5级精英……这种成长速度，如果传出去，会引来多大的关注？甚至……是麻烦？”
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联邦对职业者的管理虽然宽松，但对于‘异常’现象，尤其是可能打破平衡的‘异常’，绝不会坐视不理！研究、监控、甚至是……限制，都有可能！”
梁铭心中一凛。这一点，他并非完全没有想过，只是之前被天赋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又被温若依的突然发难搞得措手不及。此刻被她点明，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的指数增长，是最大的底牌，也是最大的隐患。
“我明白。”梁铭点了点头，表情也严肃起来，“所以，我需要低调。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想一开始就说得太清楚。”
“低调？”温若依环顾了一下四周狼藉的战场，又看了看他，“你觉得你刚才的表现，能‘低调’得起来吗？那几个人虽然跑了，但难保不会说出去。一个刚转职的新人，一剑秒杀钢鬃狼……这消息传开，你想低调都难！”
梁铭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是个问题。刚才情况紧急，他根本没想那么多。
“那……怎么办？”
温若依沉吟片刻，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既然已经这样了，后悔也没用。当务之急，是尽快让你真正掌握这股力量，并且，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
“对。”温若依指了指钢鬃狼的尸体，“你的‘武神’职业，是传说级，前所未有。我们可以对外宣称，你的职业天赋极其特殊，拥有‘爆发式成长’和‘极致攻击’的特性，在战斗初期的瞬间爆发力极强，但可能不稳定或者有某些限制。这样，你刚才的表现，虽然依旧惊人，但至少有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不至于被直接当成怪物或者作弊者。”
梁铭眼睛一亮。这是个办法！把一切推到未知的“传说级职业”上，总比暴露“属性每日翻倍”这种更离谱的天赋要好。
“至于探查不清的问题，”温若依继续道，“就说是你职业自带的‘神秘’特性，与我的圣辉之力相性不合。反正传说级职业有些奇异之处，也说得通。”
她看着梁铭，语气带着一丝警告：“但是梁铭，这只是对外的说辞。对你我而言，你必须尽快适应和掌控你的力量。空有属性而不懂运用，就像小孩挥舞大锤，不仅危险，而且破绽百出。刚才你那一剑，纯粹是依靠蛮力和速度，毫无技巧可言。如果遇到速度更快、或者拥有特殊能力的怪物，你未必能这么轻松。”
梁铭虚心受教。他知道温若依说得对。属性是基础，但战斗意识和技巧同样重要。
“我明白。接下来，就麻烦‘温教官’指导了。”他半开玩笑地说道，试图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温若依白了他一眼，但脸色缓和了不少。“少贫嘴。把这狼尸处理一下，有价值的材料带走。钢鬃狼的獠牙和皮毛应该能换些积分。”
两人动手，开始采集材料。温若依似乎接受了他那套“天赋异禀初期爆发”的说辞，至少表面上不再追问，但梁铭能感觉到，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依旧藏着深深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采集完材料，温若依没有继续深入森林，而是带着梁铭在附近找了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
“你的力量和速度我已经见识过了，现在需要测试你的反应、防御和持续作战能力。”温若依说道，“我会用圣辉法术对你进行模拟攻击和施加压力，你需要尽力闪避和格挡。记住，不要一味地用蛮力，试着去感受攻击的轨迹，预判我的动作。”
梁铭点点头，握紧了训练长剑，凝神以待。
温若依站在他对面，手腕上的银色手镯再次亮起。她并指如剑，向前一点。
咻！
一道乳白色的、拇指大小的光弹，带着微弱的神圣气息，以极快的速度射向梁铭的肩膀。
梁铭瞳孔微缩，20点的敏捷赋予了他超强的动态视力，光弹的轨迹在他眼中清晰可见。他下意识就想侧身避开，但想起温若依的话，硬生生止住了动作，手腕一翻，用训练长剑的剑身精准地拍向光弹。
啪！
光弹被拍散，化作点点光屑。梁铭手臂微微一震，感觉像是被小石子砸了一下，不痛不痒。
“反应不错，但动作太僵硬了。”温若依点评道，“格挡不是硬碰硬，要学会卸力。再来！”
话音未落，她双手连弹，嗖嗖嗖！三颗光弹呈品字形，分别射向梁铭的胸口、左膝和右侧空档。
梁铭精神高度集中，脚步快速移动，手中长剑划出弧线。他不再硬拍，而是尝试用剑脊侧面去引导、拨开光弹。
嗤！嗤！啪！
前两颗光弹被成功引偏，擦着他的身体飞过，第三颗则因为判断稍有偏差，还是用剑身拍散了。
“有进步！注意我的起手动作和能量波动，预判！”温若依不断出声指导，同时攻击的频率和角度开始变得更加刁钻。
一时间，空地上光影闪烁，梁铭的身影在其中快速腾挪移动，长剑挥舞，将一道道圣辉光弹或闪避、或格挡、或引开。他学习的速度快得惊人，高达20点的精神和悟性（虽然面板显示是问号，但效果实实在在）让他能迅速理解并应用温若依的指导，身体的协调性和控制力也在飞速提升。
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逐渐从容，再到后来，他甚至能偶尔预判到温若依的攻击意图，提前做出闪避动作。
温若依越打越是心惊。梁铭的成长速度，简直肉眼可见！这种学习能力和适应性，已经完全超出了“天赋异禀”的范畴，更像是一种……本质上的碾压？就好像他体内沉睡着一头战斗本能极其可怕的巨兽，正在被迅速唤醒。
她暗自加大了攻击的力度和速度，光弹从拇指大小变成了鸡蛋大小，速度更快，蕴含的能量也更强。
梁铭的压力陡然增大，但他眼中的光芒却越发亮起。他享受着这种快速变强的感觉，享受着将体内磅礴力量一点点转化为实际战斗力的过程。
突然，温若依手势一变，不再发射光弹，而是双手虚抱，一个更加凝实的乳白色光球在她掌心迅速凝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小心了！【微光冲击】！”
她轻喝一声，将光球推向梁铭。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测试，而是接近实战强度的攻击了！
梁铭感受到那光球中蕴含的威力，不敢怠慢。他低吼一声，全身力量灌注双腿，猛地向侧后方跃出，同时双手握剑，体内那混沌色的能量（他暂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能感觉到随着属性增长而自然滋生的一种力量）第一次被他有意识地调动起来，覆盖在剑身之上！
他没有选择硬接，而是在跃开的瞬间，长剑带着一抹极其淡薄、几乎看不见的混沌光晕，精准地斩在了光球的侧面边缘！
没有剧烈的爆炸，那混沌光晕仿佛带着某种“湮灭”或者“中和”的特性，乳白色的光球在接触到剑刃的瞬间，能量结构竟然出现了瞬间的紊乱和溃散，威力大减，然后才轰然爆开！
轰！
一股气浪以爆炸点为中心扩散开来，吹得地上的落叶四处纷飞。
梁铭被气浪推得向后滑退了几步，持剑的手臂有些发麻，但并未受伤。他惊讶地看着手中的长剑，刚才那种调动体内特殊能量、并似乎能干扰甚至瓦解对方能量结构的感觉，非常奇妙。
温若依也愣住了。她的【微光冲击】虽然压制了威力，但也不是轻易能抵挡的。梁铭不仅躲开了正面冲击，还用那种奇怪的方式，近乎“巧劲”地削弱了爆炸的威力？
她散去手上凝聚的圣辉之力，走到梁铭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柄依旧平凡无奇的训练长剑。
“你刚才……用了什么技巧？”她忍不住问道。
梁铭自己也有些茫然，他抬起手，试图再次调动那种能量，却感觉空空如也，似乎刚才那一下只是灵光一现。“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好像能那么做，就试了一下。”
温若依沉默了。梁铭身上的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越来越多了。变态的成长速度，诡异莫测的特性，现在又展现出这种近乎“规则干涉”般的奇特能力……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无论如何，梁铭是她的青梅竹马，是她要守护的人。他的强大，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好事。但前提是，这股力量必须可控，必须用在正途上。
“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吧。”温若依说道，“你需要时间消化和巩固。而且，我们得想想，怎么应对可能传来的风声。”
梁铭点点头，他也感觉收获巨大。不仅初步熟悉了自身的力量，还意外地触摸到了那种奇特的混沌能量的运用门槛。
两人收拾心情，带着采集到的材料，离开了幽影森林。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默。梁铭在回味着刚才的战斗和那种奇特的感觉，而温若依则是在思考着更多的东西。
将梁铭送到他家楼下，温若依停下脚步，看着他，非常认真地说道：“梁铭，记住我的话。力量越大，责任越大，同时，也需要越多的智慧去驾驭。在你真正拥有掌控一切的实力之前，谨慎，是你最好的护身符。”
梁铭看着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此刻却显得格外成熟和睿智的女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责任感。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若依。谢谢你。”
温若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回去吧。明天……老地方见。”
看着温若依转身走进对面的楼门，梁铭站在原地，握了握拳头。指数增长的天赋是上天赐予的奇迹，但如何运用这份奇迹，守护想守护的人，度过或许并不平静的生活，需要他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智慧。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的云彩。
“明天……”他低声自语，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属性就该翻到40点了。”
平静的表面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而他这艘意外获得了核动力引擎的小船，能否在即将到来的风浪中安稳航行，还是一个未知数。
至少，他不再是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