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成为“种子计划”的第一位正式成员。出于保密和循序渐进的考虑,最初的“教学”地点就设在梁铭和温若依的家中。
书房被临时改造,地面上那些用于高深研究的复杂阵图被暂时隐去,只留下一个相对简单、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圆形能量场域。场域中心,放置着梁铭制作的那个简易“谐振感应器”,此刻正发出极其微弱、稳定如呼吸般的规则脉动。
苏晴如约而至。她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亚麻长衫,神情平和,眼中带着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辰宝似乎认得这位身上带着好闻花草气息的客人,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裤脚。
“苏姐,放轻松。”温若依微笑着引她进入书房,“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感知测试,没有危险。梁铭会引导你。”
梁铭对苏晴点了点头,示意她在能量场域边缘的蒲团上坐下。“闭上眼睛,深呼吸,尽量放空思绪。不要刻意去‘想’什么,只是用你的本能去‘感受’周围。”
苏晴依言照做。她常年与植物相处,本就善于静心。很快,她的呼吸变得悠长,身体放松下来。
梁铭指尖轻点,那谐振感应器发出的脉动频率开始发生极其缓慢、有规律的变化,如同一个无形的、轻柔的音叉在敲击。
起初,苏晴毫无所觉,只觉得周围很安静。但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感觉”开始浮现。那不是声音,不是气味,也不是触觉,更像是一种……从身体内部,从意识深处泛起的、微弱的“涟漪”或“共鸣”。当感应器的脉动频率与某个极其特定的点重合时,这种共鸣感会突然增强,让她有种莫名的“舒适”与“和谐”感,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轻轻应和。
她下意识地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仿佛在寻找更“舒服”的位置。她不知道,这正是她的生命场在无意识间与外部规则振动尝试“对齐”的表现。
“很好。”梁铭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带着一丝赞许,“你已经能模糊地感知到‘频率’的存在。现在,尝试不要被它带着走,而是像观察呼吸一样,观察这种‘感觉’的起落变化。”
苏晴的努力持续了约半小时。结束后,她缓缓睁开眼,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奇。
“太神奇了……”她喃喃道,“那种感觉……就像有时候在花房里,感觉所有植物都在跟我一起‘呼吸’一样,但更清晰,更……本质。”
“你的天赋确实与生命场和自然共鸣高度相关。”梁铭肯定道,“这非常好。接下来一段时间,你每天可以过来练习一小时的‘静感’。目标不是变得多强,而是熟悉这种感觉,增强你与生俱来的‘灵觉’敏感度和控制力。”
他将一个更小巧的、只有指甲盖大小、可以贴身佩戴的微型谐振器交给苏晴:“这里面预设了几个非常基础、有益身心的谐振频率。平时戴着它,有助于你在日常生活中也能保持一定的感知状态,潜移默化地强化你的基础。”
苏晴郑重地接过,如同接过一份珍贵的礼物。“我明白了,梁先生。我会认真练习的。”
苏晴的顺利入门给了温若依很大信心。接下来几天,她又谨慎地接触了几位目标学者。其中,一位名叫沈天青的中年材料物理学家,在收到那份关于“谐振与能量波动”的数学模型后,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和洞察力。
沈天青在邮件中回复了一大段极其专业的分析,不仅指出了模型中几个关键参数设定的精妙之处,还提出了几个连梁铭都觉得颇有见地的改进方向和验证实验设想。更重要的是,他直言不讳地表示,这些模型背后的物理图景,“可能指向了我们现有理论框架之外的全新领域”,并热切地希望能与“提出者”进行深入交流。
温若依与梁铭商议后,决定邀请沈天青进行一次“非正式学术交流”。
第一百一十日,智者入彀,蓝图渐展
沈天青应邀而来。他年约四十五六,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黑框眼镜,典型的学者形象,但眼神锐利,透着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劲。
交流地点安排在温若依提前租用的一处僻静茶室。梁铭并未直接现身,而是以“远程全息投影”的方式参与——这是为了保持一定神秘感和安全性,投影经过处理,容貌模糊,声音也做了调整。
温若依作为中间人,主持了这次会面。
沈天青一开始还有些将信将疑,但当“投影梁铭”开始深入浅出地阐述那份数学模型中蕴含的、关于“规则振动”、“信息熵与物质稳定性的新关联”、“谐振场对微观粒子运动状态的潜在影响”等远超当前物理学前沿的构想时,这位严谨的科学家彻底被吸引住了。
他时而凝神倾听,时而快速在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上记录,时而提出尖锐而切中要害的问题。梁铭的回答简洁而深刻,往往一针见血,直指本质。许多困扰沈天青许久的、关于材料异常相变、能量传导损耗、乃至某些极端实验条件下观测到的“无法重复的异常数据”的疑问,在梁铭提出的全新框架下,似乎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方向!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新颖理论”的范畴,更像是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物理圣殿的大门!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一场深入交流后,沈天青激动得手指都有些颤抖,他看向温若依和那模糊的投影,“这些想法……如果得到验证,将是颠覆性的!但是,验证它们需要的实验条件、观测手段,恐怕远超目前任何实验室的能力……”
“这正是我们邀请您的原因之一,沈教授。”温若依适时开口,神情恳切,“我们相信,科学的进步需要最优秀的头脑。我们手中……有一些特殊的资源和观测数据,可能为验证这些理论提供初步的支持。但我们需要值得信赖的伙伴,一起将这些理论,转化为真正能够应用、能够造福社会、甚至……保护我们家园的技术。”
她的话语中,“保护家园”四个字,被她加重了语气。
沈天青冷静了下来,扶了扶眼镜,目光在温若依和那模糊投影之间逡巡。他不是天真的人,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特殊的资源?远超现有水平的观测数据?还有这种明显带着“使命感”的措辞……这背后代表的东西,恐怕远比一次单纯的学术合作要复杂和沉重得多。
但他回想起刚才那些激动人心的理论图景,回想起自己多年来在科研道路上遇到的种种谜团和瓶颈。作为一名真正的探索者,真理的诱惑力是巨大的。
“我需要知道更多。”沈天青沉声道,“关于你们是谁,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以及……我需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和风险。”
温若依与“投影梁铭”对视一眼(虽然是投影,但梁铭的本体自然能看到)。梁铭微微颔首。
温若依深吸一口气,决定给予这位表现出卓越智慧和求真精神的学者更多的信任。她依旧没有提及星海联盟,但以一种更贴近“地球潜在守护组织”的设定,大致说明了当前地球可能面临的、来自地外未知存在的潜在威胁(以科学假说的形式),以及他们正在致力于构建一套基于新物理理论的全球性防御系统的宏大计划。
“……沈教授,我们寻找的不仅仅是合作者,更是同道者,是未来可能肩负起引领文明前进、守护文明火种的‘先驱’。”温若依最后郑重地说。
沈天青沉默了很久。茶室内只有茶水煮沸的细微声响。他内心显然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接受,意味着踏入一个完全未知、可能充满危险的领域,背离现有的学术生涯和安稳生活。但拒绝,则意味着可能永远错过触摸真理、参与一项可能改变人类命运的伟大事业的机会。
最终,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科学家特有的、混合着理性与狂热的光芒。
“我加入。”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如果你们所说的理论有哪怕十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如果地球真的面临着我们尚未察觉的威胁,那么,作为一个物理学家,一个人类,我都有责任去了解、去研究、去贡献我的力量。真理与责任,本就是一体两面。”
第二位“种子”,一位顶尖的智者,也成功入彀。
梁铭的本体在书房中,通过投影听到沈天青的决定,眼中也露出欣赏之色。智慧、勇气、责任感,沈天青都具备了。他将是推动“行星防御系统”从理论走向工程实践的关键人物之一。
随着苏晴和沈天青的加入,“种子计划”和“长城工程”都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温若依开始着手制定更详细的培训和研究协作方案。梁铭则一方面继续深化谐振规则的理论,并开始设计“谐振护盾层”首个原型装置的概念图;另一方面,他也开始通过特殊渠道,向星枢调集一些地球极度稀缺、但建造原型装置所必需的高维材料和精密加工设备。
蓝图正在从纸面走向现实。地球文明这艘大船,在梁铭和温若依的引领下,以及新加入的同道者的协助下,开始悄然安装属于自己的、划时代的“引擎”和“装甲”。
第一百一十日,在智者加盟的振奋与愈发紧迫的使命感中结束。星火渐聚,终将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