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静的质问,像是密集的雨点,狠狠地砸在严华的心上。
他没有辩解,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在责怪他。
她是害怕。
是担心。
等她吼完了,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严华才柔声开口。
“对不起。”
“让你担心了。”
一句简单的道歉,让电话那头的哭声更凶了。
严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别哭了。”
“先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在……我在宿舍……”
陶静抽噎着回答。
“那你现在,走到窗户边上,往警署大门外的那家早餐店看。”
严华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早餐店?”
陶静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照做。
电话里,传来了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啪嗒声。
几秒钟后。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
严华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看到我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陶静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不是说了,我回来了。”
“刚还碰到你们沈队和卫兵了,他们就在我旁边。”
“你等我!”
“你站在原地!不许动!”
陶静几乎是吼着说完这句话,然后就“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严华无奈地摇摇头,把手机收了起来。
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一点没变。
他站起身,走出了早餐店。
沈鸿飞和段卫兵正靠在墙边抽烟,看到他出来,挑了挑眉。
“搞定了?”
严华还没来得及回答。
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警署的大门里冲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蓝色的作训短袖和短裤,头发还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完澡,连吹干都来不及。
她跑得很快,像一道蓝色的闪电,眼里只有站在马路对面的那个男人。
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严华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也顾不上跟沈鸿飞他们打招呼,快步迎了上去。
就在马路边上。
在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流中。
两人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陶静整个人都扑进了严华的怀里,双臂死死地环住他的腰。
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熟悉的,带着淡淡烟草和阳光味道的气息将她包裹。
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担惊受怕,全都化作了决堤的泪水。
“呜……混蛋……你这个大混蛋……”
她捶打着他的后背,力气却轻得像是在挠痒。
严华任由她发泄着,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剧烈地颤抖。
她的眼泪,很快就浸湿了他胸口的衣衫,滚烫滚烫的。
“好了好了,我回来了。”
严华低下头,用下巴轻轻蹭着她湿漉漉的头发。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别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让你的队员看见了,多丢人。”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陶静却哭得更凶了。
她才不管什么丢人不丢人。
她只知道,她日思夜想的人,现在就在她的面前。
是真实的,是温热的。
不是梦。
过了好久,陶静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严华松开她一点,捧起她的脸。
女孩的眼睛又红又肿,鼻尖也是红的。
配上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看得严华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他伸出拇指,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好了。”
“不哭了。”
“下午请个假,嗯?”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陪陪我。”
陶静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我去找我们队长请假!”
她说着,就要转身往回跑。
严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不急。”
“先去把早饭吃了。”
他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
“我点了你最爱吃的小笼包,再不吃就凉了。”
陶静的脸颊微微泛红,乖巧地“嗯”了一声。
任由他牵着自己,朝着那家亮着温暖灯光的早餐店走去。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他们身后,是川流不息的城市。
他们眼前,是彼此。
……
沈鸿飞和段卫兵靠在墙边,烟已经抽到了第二根。
两人看着马路对面紧紧相拥的男女,神情各异。
段卫兵用胳膊肘捅了捅沈鸿飞。
“头儿,你说华哥这次回来,能待几天啊?”
沈鸿飞吐出一口烟圈,眼神深邃。
“不知道。”
“看他们这样,我这心里……啧,真不是滋味。”段卫兵挠了挠头。
“你说咱们天天出生入死的,图个啥啊。”
沈鸿飞瞥了他一眼。
“图身后这座城的安宁。”
“图家里人能睡个安稳觉。”
“也图咱们在乎的人,能像他们现在这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担惊受怕。”
段卫兵愣住了,半晌才呐呐地点了点头。
“头儿,你说的对。”
他把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看着严华牵着陶静的手,走进了那家早餐店。
“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沈鸿飞说。
“不等他们了?”
“等什么?当电灯泡啊?”沈鸿飞没好气地拍了他后脑勺一下,“没点眼力见。”
早餐店里,温暖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小笼包的热气氤氲了陶静的眼眶。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严华,一眨不眨,生怕自己一眨眼,他又消失不见了。
“看什么呢?”严华夹起一个小笼包,在醋碟里蘸了蘸,递到她嘴边,“张嘴。”
陶静乖乖地张开嘴,咬了一口。
熟悉的鲜美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好吃吗?”他问。
她用力地点头,嘴里包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严华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倾身过去帮她擦眼泪。
“怎么又哭了?”
“我说你是不是水做的啊?”
“这顿早饭是吃不完了是吧?”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
陶静吸了吸鼻子,抢过纸巾自己胡乱擦了擦脸。
“我……我就是高兴。”
“严华,你这次任务……危险吗?”她小声地问,眼神里全是担忧。
“不危险。”严华回答得斩钉截铁。
“就是去海上兜了一圈,看了看风景,顺便抓了几个不长眼的海盗。”
他把事情说得云淡风轻。
可陶静知道,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蛟龙突击队执行的任务,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
但她没有再问下去。
他不想说,她便不问。
只要他平安回来,就好。
“快吃吧,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严华又夹了一个小笼包给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