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茶庄隐在老巷深处,青灰瓦檐叠着经年苔痕,褪色的红灯笼在穿堂风里轻晃。推门时铜铃“叮”地一声轻响,将巷口的车声人声尽数隔在门外。包厢陈设极简,一张打磨得温润的酸枝木茶桌稳立中央。李子珩带着紫三瑶进门时,程康正坐在主位上,深灰色立领夹克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指尖夹着支燃着的香烟,脸上那道刀疤在暖光里依旧醒目。
程康抬头瞥见李子珩的倦容,又扫过他身侧的紫三瑶,眉峰微蹙。他随即抬手招了招,脸上牵起一抹温缓的笑,倒了两杯茶:“来,先喝口茶,缓口气。”
李子珩没客气,将包往桌上一放,端起茶杯便一饮而尽。话里带着难掩的局促:“哥,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但这也是我全部的身家。这一次的对手很难对付,我没有办法,只能找你帮忙。”
程康眉头骤然拧紧,指尖随意拨弄过桌上的背包,看清里面的现金与黄金时,眉峰皱得更紧:“二毛,你能在这种时候找我,当哥的没说的,肯定帮你,但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着便要起身,似是想推回那包东西。
李子珩一把拉住他,掌心泛着汗,语气里带着恳求:“康哥,你别拒绝。我知道这点钱在你眼里不算什么,但这次的对手真的太棘手,我现在连他们的具体位置都摸不清。”
程康眯着眼打量他——头发乱得像被风揉过,黑眼圈重得快耷拉到颧骨,浑身透着一股绷到极致的疲惫。他终是叹了口气坐回去:“我知道你遇上的肯定不是小事。这次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带了两个兄弟,放心,都是过命的交情,能力绝对靠得住。但这东西我不能收,我把你当弟弟才来帮你,要收了你的钱,那我程康成什么了?”
李子珩摇头,眼圈悄悄泛红,刚要开口,却被程康打断:“先给你介绍下。”他打了个响指,门外走进两个小平头,看着虽不起眼,却透着股练家子的利落。走在前头的男子身形稍矮,黑色夹克裹着精瘦的身板,眼神利得像刀,左眼下方一道浅疤若隐若现;另一个个子高些,皮肤是健康的黝黑,咧嘴笑时露出两个酒窝,透着股爽朗。
程康指着矮个男子:“他叫付豪,外号毒蛇。”又冲高个男子抬了抬下巴:“这是付俊,外号蝎子。”末了还问了一句:“怎么样,他身后没尾巴吧?”
付俊摇头,几步走到桌前拿起茶杯就饮,语气里带着笃定:“没有,车我们也开走了,看来你这弟弟挺细心。”
程康笑着指了指桌上的包,声音里藏着几分自豪:“你们看看,这是我弟弟带来的。”话锋一转,故意逗他们:“再看看你们俩,都混的什么玩意儿,钱就那么难挣?”
付豪也凑过来,随手翻开背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眼睛一亮:“我靠,这么多钱!”他抓起李子珩的手,指腹带着常年握械的厚茧,语气热络得像认识了许久:“兄弟,你哥是他,我哥也是他,那咱就是一家人啊!”见李子珩点头,他笑得更欢:“既然是一家人,兄弟我拿一块,不过分吧?”
李子珩还没反应过这股自来熟的热乎劲,付俊就拍开付豪的手,语气带着嫌弃:“你要个屁,拿了也是输在赌桌上。”说着自己也攥住李子珩的手,力道透着真诚:“弟弟,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有事也别急着找康哥,俊哥就给你解决了!那啥,我也只拿一块啊。”
看着两人插科打诨,李子珩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半分,嘴角也牵起一抹笑——连日来的焦虑被这股鲜活的烟火气冲散些许。他心里清楚,能被程康带在身边的,定是信得过的自己人,能力更不用多说。正想把包里的钱全推过去,程康却沉了脸:“你们俩来干啥的?事儿还没办就想着要钱?还想要一块?行,办完事我给你俩一人一块钱,够意思吧?”
闹哄过后,程康坐回主位,叼起一支烟,目光落在李子珩身上,语气沉了下来:“现在人都到齐了,你简单说说情况。”
李子珩点头,目光在桌上的烟盒上顿了两秒,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抽出一支——连日的紧绷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累,急需一点尼古丁撑着。点燃后他咳了两声,指尖微微发颤,缓了缓才梳理清头绪,缓缓开口:“动手的不是单个人,是个组织,叫长生会。”见众人没什么反应,他继续道:“听名字你们也能猜着这组织的路数,而且,现场还遗留有非人类的鲜血。起初我以为他们的目标是我,康哥,你应该记得我之前的情况。”程康点了点头,弹了弹烟灰,示意他接着说。
“但后来我仔细分析,才发现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女朋友。至于孩子……”
“我正想问你,”程康打断他,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你有女朋友不奇怪,但孩子是怎么回事?”
李子珩叹了口气,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这孩子是孤儿,我领养的。遇见她的时候,她妈妈已经走了,我看着可怜,就把她带在身边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照片——是王佩佳抱着米鹿的模样,指腹摩挲着照片边缘,眼神软了几分:“我女朋友叫王佩佳,这孩子叫米鹿。”将照片递给程康,他接着说,提及老师时声音里藏不住哽咽:“事发时我还在边境,赶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一片狼藉,我老师……被他们残忍杀害了,佳佳和鹿鹿也不见了。我妹妹分析,从出事到现在已经快四天了。我有个朋友在特殊部门,之前出门就是和她执行任务,我救过她一次,她为了报答我,当时帮我争取了不少奖金。这次的事我实在没头绪,给她打了电话,她也只查到人在q市的线索,我没办法,只能联系你。”
程康点了点头,指尖摩挲着照片上米鹿的笑脸,眼神沉了沉。他摁灭烟头,语气多了几分郑重:“你先跟我说说这孩子的具体情况。”
李子珩起初还有些疑惑,待看清程康严肃的神情,心里忽然明了——程康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连忙说道:“孩子叫米鹿,我是在路边遇见她的,当时她正捡垃圾桶里的废纸瓶。通过询问我才知道,她和妈妈住在L县的渣区,日子过得特别苦。等我跟着她赶回去的时候,她妈妈已经被病痛折磨得撒手而寰了。我不忍心将她送往孤儿院,就领养了她。她爸爸应该是个军人,我见过一张照片,上面只有半身的迷彩军装,脸部部位被人为的撕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