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里,何雅正和紫三瑶两人打着招呼,姐姐何梅的惊呼声突然划破庭院的安静。她脚步一顿,立刻快步折返,待看清李子珩垂在身侧、染透衣料的手臂时,捂住口鼻,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未等她出口询问,李子珩已迅速扯过外套盖住伤处,手臂耷拉着,刻意扬起的嘴角带着几分故作轻松的掩饰:“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本来还想托你们帮我办一件事,你们这反应,倒让我不好开口了。”他最不喜欢旁人对他露出同情的神色,可眼前之人不仅是朋友,这次还是来麻烦人家的。只能强撑着笑意补了句:“真没事,就是蹭破点皮而已。”
何梅早已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侧头时眼神凝着霜,语气却带着不容错辨的郑重:“别说是一件事,就算是十件、二十件,只要我们能办到,绝无二话。你不仅救了小雅的命,更维护了我们的家庭。往后你若不嫌弃,就是我何梅的亲弟弟。”话音未落,她踩下油门,引擎轰鸣间,语气添了几分强硬:“现在什么都别说,先去处理伤口。”
李子珩望着何梅绷直的侧脸,心底那根悬着的弦终于松了——委托她们照顾鹿鹿的事有了着落,接下来只剩自己和紫三瑶,行事也能少些顾忌。可念头刚落,一堆棘手事又涌上来:陈雪所在部门的追捕、长生会的报复、万宝集团的围堵,还有被白狰带走的王佩佳……每一件都像烧在眉梢的火。不禁忆起张英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又联系到那位拄着盲杖的老人,苦涩漫上心头,却让变强的念头愈发清晰。他知道白狰无恶意,可对方为何带走王佩佳?猛然间,“九阴血脉”四个字撞进脑海,可白狰当初也说过“九阴常见,九阳绝不会凭空出现”。他反复回想对方当时的语气、眼神,试图辨出真假,最终却只能叹口气,低声自语:“真假又如何?没有实力,就算知道答案,也无能为力。”
尖锐的刹车声将思绪拽回。眼前是一栋气派的独栋别墅,雕花铁门缓缓打开,李子珩还没回神,就被何梅一把拽下了车。“小雅,你先带两位妹妹去我那里洗漱休整,让兰姨备些热食。”何梅转头吩咐,又抓着李子珩的手腕往别墅里走,“我带他处理伤口。”
何雅点头应下,李子珩朝紫三瑶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又补了句:“麻烦顺便让人帮我车加满油,方便的话,再备两桶备用汽油。”
“你还要走?”何梅脚步顿住,眉头拧成结,眼里满是疑惑。
“梅姐,麻烦你了。”李子珩轻轻点头,语气里藏着不容劝的坚持。
“你看看你现在这模样,还走什么走?”何梅皱着眉,暗中给何雅递了个眼色,拽着他就往别墅深处走,“伤不好,绝不许离开!”
“梅姐……”李子珩想辩解,可迎上何梅回头那道严厉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苦笑着跟上。越往深处走,浓郁的消毒水味越重,直到一扇紧闭的实木门前,门内突然传来脚步声——一名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女医生推门而出,身形干练,眼神平静无波。
“许医生,这是我弟弟,麻烦你快帮他看看伤口。”何梅立刻上前,语气里添了几分急切。
许医生朝李子珩颔首,转身往里走,声音清淡:“进来吧。”
李子珩跟着走进房间,只见医用器械整齐摆放在操作台上,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看着对方熟练地调试仪器。“这是许静许医生,别看她年轻,医术却精得很,我们家大小病痛都找她。”何梅在一旁补充。
李子珩点头,趁许静转身调仪器的间隙,悄悄打量她——对方确实年轻,眼角下一颗小巧的痣格外显眼,只是神情淡漠得像结了层冰,仿佛见惯了生死,透着股生人勿近的距离感。他心里稍觉不适,却也没多想——有真本事的人,性子多半有些特别,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许静转头时,李子珩已脱下上衣,紧实的肌肉线条下,伤处的血迹格外刺眼。她皱着眉,拿起血压仪就走过来,李子珩连忙开口:“许医生,不用做这些检查,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就好。”他不敢耽误——陈雪所在部门的执行力,他比谁都清楚,多耗一分钟,就多一分风险。
许静动作顿住,朝何梅看了眼,见对方没反对,才放下血压仪,拿起剪刀:“会有点疼,忍一下。”
布条被一层层剪开,怪物抓伤的狰狞伤口、子弹贯穿的痕迹彻底暴露。许静眉头皱得更紧:“伤口已经感染,周边皮肉有坏死迹象。”视线移到枪击伤口,她语气依旧平淡:“处理需要打麻药,不然你撑不住。”
李子珩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转头对何梅说:“梅姐,我有点口渴,你能帮我倒杯水吗?”何梅望着那伤口,眼圈本就泛红,闻言立刻点头,快步走出了房间。
门刚关上,李子珩就看向许静,语气认真:“许姐,麻药劲儿要多久过?”
“局部麻醉,四五个小时。”许静愣了下,如实回答。
“不用打麻药,直接处理吧,我待会儿还有事。”李子珩轻轻摇头。
许静又愣了,目光扫过门口,才直视他的眼睛:“确定吗?我要切除感染部分再缝合,至少要一个小时。”
“确定,我能忍。”李子珩点头,又补了句,“但这件事,别告诉梅姐。”
许静皱着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拿起手术刀。第一刀落下时,李子珩未受伤的手臂突然绷紧,青筋暴起;第二刀、第三刀接踵而至,他紧咬着牙关,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后背很快被汗水打湿,却始终没发出一声痛呼。
房门被轻轻推开,何梅端着水杯站在门口,看着操作台上的血迹、李子珩紧绷的侧脸,眼圈瞬间红了。她没说话,默默把水杯放在角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又轻轻带上了门。
一个半小时后,许静落下最后一针,擦了擦额角的汗,看着李子珩说:“缝好了,你很能忍。”她一边包扎一边叮嘱,“伤口别沾水,别剧烈活动,一周可以拆线。”
李子珩站起身,轻轻活动了下手臂,看着包扎整齐的伤口,朝许静诚恳道谢:“麻烦许姐了。”
他先行走出房间,门口的何梅立刻迎上来,眼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何梅先是转身对许静说:“今天多谢你了,许医生。”随后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李子珩,往住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