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恒看着眼前这群饿得眼冒绿光的村民,心知说什么都是虚的,填饱肚子才是硬道理。他吩咐丰组织村民烧水,自己转身钻进窝棚,悄悄打开光门回到现代仓库。
望着满仓库的物资,他略一思索,搬起一箱军用压缩饼干——这玩意儿热量高、易储存,最适合现在这情况。
回到村里,只见村民已经架起一口硕大的陶瓮,底下柴火烧得噼啪作响。陆景恒拆开包装,把压缩饼干一块块掰碎扔进沸腾的热水里。随着木勺搅动,一股奇异的香味顿时弥漫开来。
村民们端着破陶碗、木碗,眼巴巴地盯着那瓮逐渐变得浓稠的糊糊,喉咙不住地滚动。就连方才那个凶巴巴的小女娃,此刻也乖巧地捧着碗,眼珠子都快掉进瓮里了。
排队!都排队!丰维持着秩序,主君说了,每人两碗,不能多喝!饿久了突然吃饱要出人命的!
最先打到糊糊的是那个八十一岁长相的老汉。他颤巍巍地接过陶碗,先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浑浊的老眼顿时瞪得溜圆:
额滴娘诶!这、这是啥味儿啊!
他这辈子吃过的无非是草根树皮的苦涩、粟米粥的寡淡,何曾尝过这般咸中带甜、鲜香浓郁的滋味?压缩饼干里混合的糖、盐、干菜、紫菜、虾米、肉粉、果仁,在热水中化开,形成层次丰富的口感。
一股霸道无比的香气,毫无征兆地钻进了他们的鼻孔。
那不是麦子的清香,也不是野菜的苦涩,而是一种浓郁、醇厚、复杂到难以形容的肉香。
仅仅是闻到,就让他们的五脏六腑都开始骚动,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这股致命的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场地。
老汉再也顾不得烫,捧着碗吸溜吸溜地喝起来,喝得太急还呛得直咳嗽,却舍不得停下,一边咳一边往嘴里灌。
那小女娃更是直接把脸埋进碗里,喝得呼噜作响,喝完还把碗舔得锃亮,眼巴巴地望着大瓮:主、主君...还能再要一碗不?
陆景恒看得心酸,温声道:明天还有,管够。
村民们或蹲或坐,个个捧着碗吃得如痴如醉。有人吃着吃着突然哭起来:俺这辈子...头一回吃到这么香的东西...
更有个老汉老泪纵横:值了...值了...临死前能吃上这一口,现在闭眼都值了...
一时间,吸溜声、啜泣声、赞叹声此起彼伏。方才还死气沉沉的村落,竟因这一瓮糊糊焕发出生机。
待众人吃完,陆景恒开始清点人数。这一数更是心凉——统共十八口人,除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残。唯一算得上壮劳力的,还是个拄着木棍的瘸子。
都坐下,咱们开个会。陆景恒找了块石头坐下,村里就你们这些人?青壮年都去哪了?
方才还热闹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陆景恒掏出一块压缩饼干:谁说了,这个就给谁。
还是没人吭声。那老汉咽着口水说:主君,要是每人给一块这个吃食,俺们就说。
陆景恒爽快地给每人发了一块饼干。
村民们这才道出实情:税赋太重,年轻人都逃到远处大山里开荒,偶尔扮劫匪打劫商队,偷偷回来送吃的。
陆景恒听得直摇头,又问丰:这个村子封给我,税赋怎么算?
丰解释道:领主收税与国君五五分成。通常收七成,给国君三成半。有些领主还会加收...
听着都头疼!陆景恒对村民宣布,以后我只收该交给国君的三成半,我自己的那份免了!你们能把年轻人叫回来吗?
见村民不信,陆景恒当场表演穿越,回来时抱着十八根火腿肠分给大家。看着村民将信将疑的表情,他知道这事急不得。
最后他掏出一颗玻璃珠子递给丰:带村民去王都,用这个换些麻布、粟米和建筑材料。
村民们看见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子,眼睛都直了。那老汉颤声问:主君,这...这宝贝真能换粮食?
放心吧,陆景恒笑道,够换一年的口粮。
望着村民们渐渐燃起的希望,陆景恒知道,这颗玻璃珠子换来的不仅是物资,更是这些人对的信任。
陆景恒把一箱压缩饼干、两箱方便面和半箱午餐肉堆在丰面前时,后者的眼睛亮得像见了光的星星。“主君放心,村里的事我保管给您盯得明明白白!”丰拍着胸脯保证,声音都比平时洪亮了几分。
“先别急着打包票。”陆景恒递给他一个贴身的小布包,里面孤零零躺着一颗鹌鹑蛋大小的蓝色玻璃珠,圆润饱满,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蓝光,像把一滴晨露里的星空都锁进了珠子里,“这颗‘神域琉璃珠’你收好,去镇上找赵老板。记住,只换粮食和粗布,沉住气谈,它看着小,价值可比你想的高多了。”
他早盘算清楚,自己还要回王宫应付韩王的装备催问,柳溪村的重建得靠丰挑大梁。这群村民刚吃饱饭,力气还没恢复,先盖几间结实的土坯房遮风挡雨就行,大兴土木的事,等他站稳脚跟再说。
丰把玻璃珠用棉絮裹了又裹,塞进衣襟贴肉的地方,领着那个半大小子和瘸子,揣着块包了午餐肉往镇上赶。那午餐肉是陆景恒特意给的“敲门砖”,玻璃珠则是压箱底的本钱,丰一路上手都下意识按着衣襟,连走路都比平时稳当三分。
镇上的“丰裕号”粮铺门庭若市,柜台后坐着的正是赵老板。他正扒拉着算盘核对账目,听见门帘“哗啦”一响,抬头看见丰,先是愣了愣,随即扔下算盘快步迎上来,腰弯得跟虾米似的:“丰兄弟?你怎么来了!快请坐!”他眼神扫过丰身后的人,又往门外望了望,“你家那位神使主君,没一同来吗?”
这话瞬间勾得丰想起前事——上次随谷收从谷大夫封地赶往王都为韩王诊病,恰在荒岭撞见赵老板的粮队遇劫。当时劫匪举着刀嘶吼着扑向粮车,赵老板抱着账册缩在车底,连喊救命的声音都发颤,眼看整车粟米、布匹要被抢空,他自己都要被绑去卖作奴隶。危急关头,主君陆景恒搭弓引箭,利箭“咻”地破空而去,精准射穿劫匪的肩膀并钉在树干上!那一手神威,把赵老板惊得从车底爬出来就磕头,连喊“神仙下凡”。也是那次,赵老板感激的话像连珠炮似的往外蹦,还是丰一句句拆解翻译,陆景恒才听明白他的心意。这份救命大恩,赵老板是实打实记在了心里。
丰胸膛挺得笔直,双手拢在袖中微微用力,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得意,却又刻意端着稳重的架子拱手:“赵掌柜客气,主君要应付王宫事务,特意命我来与您接洽。”他说着从怀中掏出午餐肉罐头,动作慢而郑重地放在柜台上,指腹敲了敲包内的罐头,“这是主君赏下的‘神域肉脯’,用精铁匣子封藏着,您且品鉴品鉴。今日来,正是有件要事想劳烦掌柜。”
话音刚落,丰便从腰间摸出个小巧的开罐器,拇指按住卡扣往罐头边缘一卡,手腕轻轻一转,“咔嚓”一声脆响传来。赵老板的脖子瞬间伸得像只老鸭,眼珠子死死盯着那转动的开罐器,连呼吸都放轻了——这巴掌大的铁疙瘩,竟能轻松啃动精铁?随着丰一圈圈转动,罐头盖被完整撬起,浓郁的肉香“嘭”地一下散开,瞬间压过了粮铺里的米糠味。丰挑着眉梢,刻意把开罐器在赵老板眼前晃了晃,才用干净木勺切下一小块肉递过去。赵老板慌忙张嘴接住,肉汁在舌尖爆开的瞬间,他眼睛猛地瞪圆,喉结滚动着咽下,拍着大腿喊起来:“我的娘嘞!这肉又嫩又香,比王都最有名的酱肉铺子还绝!连这装肉的铁匣子、开匣子的物件,都是神乎其神的宝贝啊!”
见他这般反应,丰知道“敲门砖”起效了,便从怀里摸出布包,小心翼翼倒出那颗鹌鹑蛋大小的蓝色玻璃珠。指尖捏着珠子一转,细碎的蓝光在柜台面上跳荡,把赵老板的老花眼都吸引得瞪圆了。“赵掌柜,这是主君给的‘神域琉璃珠’,想跟您换些粟米和粗布。”丰故意放慢语速,“这珠子难得一见,可是上等珠宝,您看看值多少。”
丰底气十足,“我家主君说了,您看,一颗珠子能换多少粟米和粗布?”
赵掌柜颤抖着伸出手,那只刚才还悠闲的手,此刻却是抖的厉害他想去触碰,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怕自己的俗气玷污了这件神物。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捏住,将它拿了起来。
拿到眼前,对着从门口透进来的光反复查看。
完美!
太完美了!
珠子光滑如玉,浑然天成,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内部更是纯净到了极点,看不到一丁点的杂质和气泡。
掌柜倒吸一口凉气,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在这丰裕号干了三十年,过手的宝贝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
宫里赏赐出来的、西域进贡来的..可那些东西,跟眼前这个一比,全都成了不入流的垃圾!
这......这种成色,这种工艺...
他的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词。
“东海龙珠?!
赵老板心里飞快盘算着——这珠子要是卖给城里的贵族,起码能换百亩良田,就算给丰算便宜点,也稳赚不赔。更别说还有上次的人情在,他当即拍板:“一颗珠子,换三百石粟米、五十匹粗布!丰兄弟,我绝不坑你!”
丰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却故意皱了皱眉:“赵掌柜爽快是爽快,可这珠子在我家主君那儿虽是玩物,却也难得。您看能不能再添一些?不为别的,就为咱们以后能常打交道——我家主君手里,这般宝贝还有不少。”
赵老板一听“还有不少”,眼睛瞬间亮得像点了灯,几乎没犹豫就拍板:“添!必须添!三百五十石粟米、一百五十匹粗布,再给你加6罐腌菜当添头!这腌菜是用冬菜腌的,能存大半年,给村里老人孩子下饭正好!”说着立刻喊伙计:“快去后院搬粮、取布!动作麻利点!”
等粮车和布包都装好,赵老板拉着丰的手不肯放,语气比之前更热络:“丰兄弟,这百石粮食和布匹沉得很,你们就三个人,怎么往回运?”没等丰开口,他已扭头朝后院喊,“狗子!把咱家牛车套上,送丰兄弟回柳溪村!路上慢着点,别把粮食颠撒了!”
丰连忙拱手谢道:“赵掌柜太周到了,这份情我记下了,回头一定禀明主君。”赵老板摆摆手,又塞给赶车的伙计一小袋铜币:“路上要是遇上流民,别硬拼,安全把丰兄弟送到地方再回来。”说罢才笑道:“上次神使救我性命,这点小事算什么?下次来务必把神使请上,我备最好的粟米,让后厨炖肉!你们要是有奴隶买卖的事,尽管找我,砍价的本事你信得过。”
丰不再推辞,指挥着伙计把粮食、布匹和腌菜稳稳搬上牛车。他和半大小子,瘸子跟在车队后面,车队“咯噔咯噔”驶离镇子时,拉车的老黄牛甩了甩尾巴,丰回头望去,赵老板还站在粮铺门口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