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者嘴角那丝淡淡的微笑,陆景恒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长舒一口气 —— 微笑是跨越语言的信号,至少证明对方没有立刻动手的恶意。他握着缰绳的手稍微放松了些,目光落在老者的手上,准备观察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只见老者双脚微微分开,与肩同宽,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在胸前合拢 —— 右手在外,左手在内,掌心朝内,手指并拢,手肘微屈,轻轻向前一拱,动作缓慢而庄重。陆景恒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春秋战国时期常见的 “拱手礼”,不同身份的人行礼姿势略有差异,老者的动作显然是对陌生人的礼貌之举,既不失身份,又带着善意。
他赶紧翻身下马,学着老者的样子,双脚分开站稳,双手在胸前合拢,右手在外、左手在内,轻轻躬身拱手。虽然动作有些生涩,手臂的角度也没找对,但老者看到后,眼里闪过一丝赞许,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回礼。
确认没有危险后,陆景恒才慢慢走到老者面前,距离保持在两步远,既不显得疏远,也不会让对方感到压迫。他打开背包外层的小布袋,从里面拿出两颗棒棒糖 —— 一颗草莓味,一颗橘子味,五颜六色的糖纸在朝阳下格外鲜艳。他把棒棒糖递到老者手里,掌心向上,做出 “请收下” 的姿势,又从布袋里拿出一颗,用指甲划开糖纸,“哗啦” 一声撕开,把糖块放进自己嘴里,故意嚼了两下,露出享受的表情,示意老者也尝尝。
接着,他又从背包里拿出一袋切片面包,撕开口子,取出两片,一片递给老者,另一片自己拿着,撕开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面包的麦香味在空气中散开,和春秋时期的烟火气截然不同,引得周围的村民都伸长了脖子,眼睛紧紧盯着老者手里的糖和面包。
老者接过棒棒糖和面包,手指轻轻捏了捏 —— 棒棒糖的糖纸光滑,和他熟悉的葛布、麻布截然不同;面包松软,捏在手里能感觉到细微的颗粒,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他先是警惕地看了看陆景恒,又看了看周围伸长脖子的村民,犹豫了几秒,才学着陆景恒的样子,慢慢撕开糖纸 —— 橘色的糖块露出来,带着甜甜的水果味,他试探性地舔了一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甜,是人类最原始的味觉偏好,这种纯粹的甜味,是春秋时期的粟米、兽肉里没有的。老者把糖块放进嘴里,慢慢含着,脸上的警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奇,眉头微微舒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眼神都柔和了不少,显然是被这从未尝过的味道征服了。他又拿起面包,咬了一小口,松软的口感和麦香在嘴里散开,和他平时吃的硬邦邦的粟米饼完全不同,满足感从脸上溢出来,对着陆景恒轻轻点了点头,嘴里发出模糊的赞叹声。
周围的村民看到老者的反应,原本紧绷的气氛彻底放松了,有小孩忍不住从大人身后探出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景恒手里的布袋,小声嘀咕着什么。陆景恒知道,第一步的信任已经建立,接下来可以谈交易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背包,又指了指老者,然后做了个 “交换” 的手势 —— 双手各握一个东西,互相交换位置。接着,他把背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地上:一盒棒棒糖、三包切片面包、两桶红烧牛肉味方便面、一袋五颜六色的玻璃珠。每拿出一样,周围的村民就发出一阵小声的惊叹,尤其是玻璃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色的光,引得小孩们忍不住往前凑了两步。
老者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玻璃珠,对着阳光看了看,珠子里的光斑在他手背上跳动,他眼里满是惊奇,又拿起方便面,摸了摸包装袋上的图案,虽然看不懂,但能感觉到这东西的 “精致”。他抬起头,对着陆景恒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用手比划着 —— 先指了指地上的现代物品,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双手做出 “很大” 的样子,再指了指自己的村落,做出 “很小” 的手势,嘴里还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懂,但陆景恒大概明白:老者觉得这些东西太贵重了,他们村落的东西 “配不上”,换不起。
陆景恒心里有点着急,赶紧比划着问:“有没有人参?金子?银子?”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做出人参的根茎形状,又做出金属的光泽感。但老者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显然听不懂这些现代词汇对应的东西。
见老者不懂,陆景恒只好换了个思路,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又指了指老者的村落,示意 “随便拿你们有的东西换就行”。老者犹豫了一下,转身对着村民说了几句,很快有两个年轻村民跑回村里,回来时手里抱着几样东西:一袋用葛布紧紧包裹的粟米,颗粒从布缝里露出来,饱满圆润;一匹灰褐色的兽皮,边缘还带着未处理干净的绒毛,摸起来粗糙却厚实,应该是鹿皮或羊皮;一块用藤蔓串起来的兽肉,肉质紧实,表面还带着淡淡的盐霜,显然是用盐腌制过的,方便保存;三个黄泥捏的陶罐,表面粗糙,有两个还裂了缝,用藤蔓草草缠着;最后,一个村民手里握着一把 “青铜短剑”,小心翼翼地递到老者面前。
陆景恒凑过去仔细看 —— 兽皮展开有半人宽,上面还留着几个细小的针脚,应该是用骨针缝补过的,能看出是日常用的;兽肉约摸有两三斤重,颜色暗红,闻着有淡淡的咸香,是春秋时期常见的储存食物的方式;粟米隔着葛布能摸到颗粒感,应该是刚收获不久的新粮。最让他在意的还是那把 “青铜短剑” —— 其实就是一块不规则的青铜片,边缘被敲打得有些锋利,却不够规整,尾部用两片劈开的硬木夹住,再用兽皮绳一圈圈紧紧捆扎结实,连像样的剑柄都没有,握在手里能感觉到金属的冰凉,原始又简陋,却透着股真实的春秋气息。
老者拿起那把青铜短剑,又指了指地上的兽肉、兽皮和粟米,对着陆景恒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朝着西边用力指了指,嘴里说着连贯的话语,虽然听不懂,但他反复做出 “城堡” 的形状 —— 双手圈成圆形举过头顶,又做出 “大人” 的手势 —— 双手放在胸前微微弯腰,陆景恒慢慢明白了:老者是说,他们村落只有这些寻常物产,兽肉、兽皮、粟米都是用来糊口的,青铜短剑已是村里最值钱的东西,根本配不上陆景恒的 “宝贝”,但西边有个城堡,城堡里的 “大夫”(春秋时期的官职)手里有更贵重的青铜器物,或许能和他交换。
为了表示交易的诚意,也为了给下次合作留个念想,陆景恒拿出面包、方便面珠,棒棒糖放在老者手里,又指了指那把青铜短剑,做出 “我要这个” 的手势。老者愣了一下,赶紧把短剑递给他,又指了指地上的兽肉和兽皮,示意 “这些也给你”,显然是觉得只用一把短剑换面包和玻璃珠太亏。陆景恒摇了摇头,只拿起短剑,对着老者拱了拱手,又指了指西边,示意自己下次会去城堡找 “大夫”,然后把剩下的东西收进背包,牵着马慢慢往后退。
老者见陆景恒只拿了短剑,赶紧对着村民说了几句,有个村民立刻跑回村里,拿出一小袋粟米,一块羊肉,快步追上陆景恒,把粟米塞进他手里,嘴里反复说着 “补”“补”,眼神诚恳,显然是觉得不能让客人吃亏。
陆景恒接过粟米,心里暖暖的,对着村民和老者再次拱手,然后翻身上马,朝着之前穿越过来的僻静角落走去。朝阳已经升得很高,阳光洒在青铜短剑上,泛着淡淡的绿光,兽肉和粟米的香味混在空气里,格外真实。他摸出青白玉佩,白光闪过,熟悉的俱乐部草坪再次出现在眼前。
牵着马往马舍走时,他一直握着那把青铜短剑,虽然简陋,却是他跨越时空的第一笔交易成果。回到家后,他把青铜短剑放在桌上,又把兽肉挂在阳台通风处,粟米倒进保鲜盒里,拿出手机翻出武汉博物馆里春秋青铜器、兽皮制品的照片对比,忍不住笑了 —— 这把 “剑”、这块兽肉、这袋粟米,虽然朴素,却比博物馆里的文物更让他有成就感,因为这是他用两颗糖、两个面包换来的,是跨越两千多年的信任见证,更是他从 “战士” 转向 “商人” 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