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材室内。
沈川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关上的门。他的呼吸急促，额角青筋微凸。
刚才她脱衣服的瞬间，那种生涩的颤抖，那种绝望的交付，那种全然的献祭感。
几乎让他彻底失控。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她皮肤的触感和温度。然后他走到长椅前，一拳砸在木质的椅背上。
“砰！”
巨响在空荡的器材室里回荡。
他盯着那部手机和剪刀看了很久，最终没有碰它们。而是重新锁进了铁盒。
“咔哒。”
锁扣合拢的声音，像某种终结。
又像某种开始。
- - -
下午四点，社会学系图书馆。
陈小雨第三次抬头看墙上的钟。
沈川答应今天下午陪她去书店买参考书。约好三点半在图书馆门口见，现在已经是四点十分。她给他发了三条消息：
15:35：“到了吗？”
15:50：“还在训练？”
16:05：“？”
没有回复。
这不是他的风格。沈川很少迟到，即使迟到也会提前说。更不会已读不回。
陈小雨合上书，走到窗边。
窗外阳光很好，梧桐叶在微风里轻轻摇晃。她看见几个篮球社的男生说笑着走过，没有沈川。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拿出手机，她找到篮球社经理的微信。是一个叫李薇的学姐，她因为常去看训练而加上的。
打字：“学姐好，请问今天训练结束了吗？沈川还在体育馆吗？”
发送。等待。
两分钟后，回复来了：
“训练三点就结束了呀。沈川早就走了，好像……是跟林姝一起走的？不太确定。”
林姝。
这个名字像冰锥，刺进陈小雨的眼睛里。她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手指开始发冷。
- - -
傍晚六点，男生宿舍。
沈川冲完澡出来，擦着头发走到书桌前。
手机屏幕上，有十七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陈小雨。还有十几条未读消息。
最后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沈川，你在哪？我们还需要谈吗？”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然后他放下手机，没有回复。走到窗边，他点了根烟。
今天第二根。
烟雾在暮色里缭绕，像他此刻混乱的思绪。他知道陈小雨在等他解释。
也知道自己应该解释，编一个合理的理由，训练延迟、手机没电、临时有事。
但他突然觉得累。
累于维持这段完美无瑕的关系，累于扮演那个专一负责的男朋友，累于压抑心里那些不该有的、黑暗的波动。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不是陈小雨。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沈川盯着那串号码看了两秒，他认得，是林姝的号码。他昨天才从她手里接过写着号码的纸条，虽然删了通讯录，但那串数字已经印在脑子里。
他点开短信。
内容很简单，只有两行：“学长，今天的事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生气了。但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任何时候都可以。如果你有一天……想要我了，我随时都在。林姝。”
沈川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久到烟灰掉在手上，烫得他一颤。
“如果你有一天……想要我了，我随时都在。”
这句话像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说这句话时的样子，泪眼朦胧，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定。就像下午在器材室里，她脱掉运动服时那种绝望又虔诚的献祭姿态。
沈川的手指在删除键上悬停。
但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删除。
而是盯着那条短信，看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他锁屏，将手机扔到床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但有些东西，一旦看见，就再也忘不掉。
比如这条短信。比如她说“l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时的眼神。比如她颤抖着脱衣服时，裸露的肩膀上那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沈川走到窗边，又点了一根烟。
夜色渐浓，校园里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他能看见远处女生宿舍楼的灯光，一格一格的，像无数个装着秘密的盒子。
他不知道林姝住在哪一扇窗户后面。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哭？是不是还在为下午的事后悔？
还是……在等他的回复？
沈川掐灭烟，拿起手机。
他打开那条短信，手指在回复框里停留。他想回：“别再发这种消息。”或者：“我们不可能。”甚至更冷酷的：“我不需要。”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回。
只是再次删除了这条短信记录。也再次删掉了这个号码。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仿佛这个夜晚，他从未收到过这样一条危险又诱惑的短信。但当他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时。那句话又在他脑海里响起来：
“如果你有一天……想要我了，我随时都在。”
像一句诅咒。又像一句承诺。而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然后他换衣服，出门。
走到宿舍楼下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体育馆的方向。夜色里，那个建筑安静地立在那里，像藏着无数秘密的黑色匣子。
他拿出手机，拨通陈小雨的电话。响了三声，接通。
“喂。”
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小雨。”沈川开口，声音里带着适度的歉意，“刚结束训练。教练留人复盘，手机在储物柜没听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我在咖啡厅。”陈小雨说，“等到九点。”
“我现在过去。”沈川说，脚步已经加快，“十五分钟。”
“好。”
电话挂断。
沈川收起手机，朝咖啡厅走去。他的步伐很快，却很稳，像是每一步都踩在既定的轨道上。
推开门时，风铃响动。
陈小雨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热巧克力已经凉透。她没有抬头，只是盯着窗外。
沈川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抱歉。”他说。
陈小雨转过头看他。她的眼睛有点红，但表情很克制。
“训练很重要。”她说，声音很轻。
这不是在说反话——她是真的这么认为。沈川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优秀的、专注的、有责任心的人。她不会，也不敢质疑他的“正事”。
“是下周比赛的事。”沈川解释道，“教练对上次的战术不满意。”
“嗯。”陈小雨点头，表示理解。
空气安静了几秒。
“你……”陈小雨开口，又顿了顿，“吃饭了吗？”
“还没。”沈川说，“你呢？”
“也没有。”陈小雨说，“在等你。”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像是不经意，但沈川听出了其中的分量——五个小时的等待，不是一句“训练重要”就能轻轻带过的。
“想吃什么？”沈川问，“我请你。”
“不用了。”陈小雨摇头，“我不饿。”
她的语气依然温和，但肩膀微微绷紧。这是一种无声的抗议——用“我不饿”来表达“我其实很委屈，但我不想说”。
“别说不饿。”沈川打断她，语气很直接，“你等了五个小时，不可能不饿。”
陈小雨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沈川已经站起身，拿起她椅背上的外套递给她：“穿好，外面凉。”
他的动作很自然，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陈小雨接过外套，慢慢穿上。沈川看着她扣好扣子，才继续说：
“那家新开的粥店，你上次说想试试。”他说，不是询问，是陈述，“现在去正好。”
陈小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走吧。”沈川已经转身往门口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还是你不想去？”
他的眼神很平静，但陈小雨能感觉到那种压力——如果她说“不想去”，他会问“那你想吃什么”，直到她说出一个答案。
“……想去。”陈小雨低声说。
“嗯。”沈川应了一声，等她走到身边，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他的手很暖，握得很紧。
走出咖啡厅，夜风吹过来。陈小雨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沈川立刻察觉到了，松开她的手，改为揽住她的肩。
“冷？”他问。
“还好。”
“下次等我时带件外套。”沈川说，“或者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他说得很自然，像在安排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陈小雨靠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这个怀抱很熟悉，很温暖，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具体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只是觉得，沈川今天握她的手特别紧，搂她的肩特别用力，说话的语气特别……不容反驳。
像是要确认什么。
又像是要证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