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伙人都没有后退的意思,一场火拼在所难免。就在双方即将碰撞的瞬间,十几辆黑色轿车飞速冲进厂区,引擎的轰鸣震得地面发颤。
车子在空地上一字排开,车门打开,下来的人清一色身着黑色职业装,腰间隐约露出枪套轮廓,动作整齐划一。最前头那辆宾利的车门缓缓推开,一个穿格子衬衫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手指间夹着一根雪茄。
他身后紧跟着一个女人,一袭正红色旗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乌黑的卷发垂在肩头,红唇似火,眼角眉梢都带着妩媚,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这阵仗,要比黄建信带来的那几十个乌合之众震撼百倍。
远处围观的职工们吓得纷纷往后缩了缩,一个戴眼镜的年轻职工悄悄拽了拽身边工友的袖子:“这是啥来头啊?比电影里的黑帮排面还足!董会计一家到底是招惹到了什么大人物,竟然闹到这个地步……”
办公楼二楼的厂长办公室里,厂长又忍不住扒回百叶窗。当他看清领头那辆宾利车时,腿肚子突然不受控制地转筋,后背唰地冒出一层冷汗——他认得出,那是楚家的车!那车牌在鹤市地下世界,就是畅通无阻的“通行证”。他几乎要瘫坐在地上,靠着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嘴里碎碎念着:“祖宗们啊,要火并能不能换个地方?这老厂子可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啊……要是砸了,我这饭碗也保不住了!”
厂区空地上,黄建信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那个穿红旗袍的女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的顶头大佬,梅子姐。梅子姐脸上永远挂着恰到好处的妩媚笑容,可道上的人都知道,这笑容背后藏着刀子,手段狠辣,从不留后患,是名副其实的狠角色。
而那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他只在堂口一年一度的年会上远远见过一次——冯云剑,冯管家,鹤市黑道龙头楚天身边最得力的臂膀,据说楚天的不少生意都由他打理,连市长见了都得客客气气。这样的大人物,竟然会亲自来这种不起眼的老厂区,还带着梅子姐……一股刺骨的寒意从黄建信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打了个寒颤。
“冯爷!梅子姐!”黄建信反应过来,连忙扒开身边的小弟,一路小跑挤过去,腰弯得像只熟透的虾米,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刚才的凶狠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您二位怎么亲自来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哪敢劳烦您二位大驾……我这就处理好,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冯云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越过人群,径直朝场中望去,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梅子姐则笑眯眯地伸出手,拍了拍黄建信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建信啊,你可真给我长脸。”
黄建信被她拍得一哆嗦,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梅子姐这是话里有话,吓得不敢作声,只能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往场中走。
另一边,叶宇老爸紧紧握着手里的扳手。身边的工友们也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形成一道人墙,将叶宇老妈和楚梦几人护在身后。他们看得出来,这群穿黑衣服的人比起黄建信那群人强上不知多少,身上的肃杀之气让人望而生畏,但护着家人的念头,硬生生压过了心底的恐惧,每个人眼里的倔强都丝毫未减。大不了就是拼一场,就算打不过,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家人受欺负。
“冯爷,梅子姐,”黄建信硬着头皮,指着叶宇几人嚷嚷起来,试图转移注意力,“就是这帮人!屡次三番给咱们堂口添堵,尤其是这两个丫头,仗着家里有俩臭钱,就嚣张得没边,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今天必须给他们点教训,不然道上的兄弟该笑话咱们堂口好欺负了!”他说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瞟向楚梦和李雪莲,语气里带着露骨的猥琐暗示,“您看这俩丫头模样多周正,冯爷要是不嫌弃,回头我让人好好调教调教,给您送到府上去……”
“闭嘴。”
冯云剑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几分平淡,让黄建信的话戛然而止,甚至浑身一僵,一股莫名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不寒而栗。
冯云剑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楚梦,当看到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眼神平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梅子姐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那笑声清脆,却让黄建信心里更加发毛。“建信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她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你满世界的找那辆红色保时捷,怎么就没先让弟兄们查查车主叫什么名字?”
“查了啊!”黄建信脱口而出,“就叫什么小梦嘛,听着就是个没什么背景的丫头片子……”
“小梦?”梅子姐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我告诉你吧,她叫楚梦!”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白色路虎,声音陡然提高,“那辆车的车牌,你总该认得吧?”
黄建信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目光落在那辆白色路虎的车牌上——那是楚家大小姐的专属车牌!
“楚……楚梦?”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到了这一步,要是还搞不清状况,他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了。
那个被他视作可以随意拿捏的肥羊,那个他派人堵了好几次、还放言要好好“调教”的丫头,竟然是楚天的独生女?是那个道上所有人都得小心翼翼捧着、生怕惹得不高兴的千金大小姐?
他猛地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那些污言秽语,想起自己派人围堵楚梦时的嚣张,想起刚才还在冯爷和梅姐面前说要“调教”她……冷汗像瀑布似的从额头上淌下来。他的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差点跪在地上,幸好扶住了身边的一个小弟才勉强站稳。
难怪她身边那个短发丫头身手那么好,难怪这丫头自始至终都一脸平静,丝毫没有慌乱——人家根本没把他这号角色放在眼里!他甚至想到,那个神出鬼没的“蜘蛛侠”,恐怕也是楚家安排的人,一次次在提醒自己,可他怎么就鬼迷心窍,明明早就认出了那车牌,却还是一意孤行,非要往枪口上撞?
“我……我……”黄建信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脸色惨白如纸。他心里把那个撺掇他找楚梦麻烦的堂妹骂了千百遍,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黑道龙头楚天的女儿,怎么会跟一个工人家的小子混在一起,还来这种老厂区里待着?
冯云剑没再理会瘫软的黄建信,径直穿过人群,走到楚梦面前,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大小姐,让您受惊了!”
楚梦淡淡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里的寒意褪去了几分:“冯叔,辛苦你了,这里交给你处理吧。”
“是。”冯云剑恭敬地应着,转身看向黄建信,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黄建信瘫坐在地上,四肢发软。他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围观职工的同情,有他带来的小弟的恐惧,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别说之前想要的医药费,能不能保住小命,都得看楚家大小姐的心情了。
“把黄建信带走,交给纪律堂,按规矩处置。”冯云剑的声音冷硬,“其他人,各回各位,不准再在这里逗留闹事!”
两个黑衣男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瘫软的黄建信。像条死狗似的被拖走,嘴里只剩下无意识的呜咽和求饶,却没人理会。他带来的三十多个小弟,哪里还敢停留,一溜烟似的跑出了厂区,生怕晚一步就会被连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