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檀香袅袅,明黄色的帷帐垂落,映得殿中龙椅愈发威严。林书齐身着一身月白色状元朝服,再次屈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金砖上,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臣林书齐,叩谢圣恩!”
“起来吧。”御座之上,大启皇帝景睿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他抬手虚扶,目光扫过殿下的林振海、林振江与林书齐三人,眼底掠过一丝动容,“朕并非凭空赐恩,实在是被林夫人的善举,以及你们林家上下齐心为她妥办身后事的心意所打动。”
殿内静悄悄的,只有皇帝的声音在梁柱间回荡。“林夫人这些年,心系民生,从未有过半分懈怠。前岁南方大旱,颗粒无收,是她率先捐出十万两白银,在灾区设粥棚、建义仓,救下数万百姓;去年京郊瘟疫,她又散尽私财,寻名医、制汤药,亲自带着仆妇们熬药送药,多少人家因此躲过一劫。”皇帝缓缓道来,每一件事都清晰详实,显然早已对吴秀云的功绩有所耳闻,“她一介妇人,却有如此胸怀,于国于民,皆是有功之臣,这份功劳,朕不能让它埋没。”
林振江听到此处,早已热泪盈眶,他用力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从未想过,女儿这些年默默做的善事,竟能被陛下一一记在心里。林振海也红了眼眶,伸手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示意他稳住情绪。
“朕决意,追封林夫人林雨瑶为‘安乐县主’。”皇帝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庄重,“京郊那处百亩黄庄赐予她,在黄庄旁修建‘安乐县主祠’,让她长眠于此,受后世香火供奉。”他顿了顿,目光柔和了几分,“虽是追封的县主之位,却也是朕对她多年善举的一点补偿,聊表朕的心意。”
“臣(草民),谢陛下隆恩!”三人再也抑制不住激动,齐齐跪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林振江更是哽咽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磕头,额头撞得金砖“咚咚”作响,仿佛要将这些年对女儿的愧疚与感激,都融进这一声声叩拜里。
“小安子,伺候笔墨。”一旁的总管太监小安子见皇帝安排,连忙上前一步,端来一方紫檀木砚台,研好朱砂墨,又铺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锦缎。皇帝起身走下御座,接过安公公递来的狼毫笔,手腕轻抬,墨色在锦缎上落下,笔锋遒劲有力,“封林雨瑶为安乐县主”几个大字,瞬间跃然纸上。
不多时,圣旨写就,小安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在火漆上盖好玉玺,双手捧着呈到皇帝面前。皇帝审视片刻,颔首道:“你们且回去吧,那副冰棺,稍后朕会命太医院与工部的人一同随圣旨送去林府,定能保林夫人尸身完好。”
“谢陛下!”三人再次叩拜,起身准备告退。就在这时,林书齐眼角的余光瞥见二祖父林振海江怀中还抱着的紫檀木盒子,心头猛地一紧——来时匆忙,竟忘了将准备好的银票呈给陛下!他连忙伸手拽了拽林振海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怀中的盒子。
林振海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拍了拍脑门,暗怪自己老糊涂了。他连忙从林振江手中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盒子,快步上前,再次躬身行礼:“陛下,草民等来时,备了一份薄礼,险些忘了呈给陛下。”说着,他将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叠银票,每张都是面额一万两的巨额银票,足足有一百张,“这里面是一百万两银票,是我们林家上下凑集的,愿捐给边关将士,聊表寸心,还望陛下不要嫌弃微薄。”
皇帝景睿显然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看向那盒银票,又看向林振海三人,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他转头对身旁的安公公吩咐:“小安子,接过吧。”
“奴才遵旨。”安公公上前,双手接过盒子,动作恭敬又稳妥。
“朕替边关数十万将士,多谢林家的善举。”皇帝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真切的暖意,他心里暗暗思忖——这林家不仅有林雨瑶这般心怀天下的女眷,族中子弟更是知书达理、忠心为国,林书齐刚中状元便有如此担当,林家的家风可见一斑。日后对林家的事情,确实该多几分关照,这般忠义之家,于国于民都是助力,善待他们,也是身为明君应有的风骨。
“陛下言重了,为国效力,是草民等本分。”林振海连忙回道,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三人又向皇帝行了一礼,这才缓缓退出金銮殿。殿外阳光正好,洒在他们身上,驱散了今日来的悲戚,只余下满心的感激与荣光。
离开皇宫,三人乘坐马车赶回林府,一路上难掩激动,话语间满是对陛下恩宠的感慨。林振江坐在马车内,手指轻轻摩挲着袖角,脑海里全是女儿的模样——他仿佛看到林雨瑶穿着一身诰命服饰,笑着对他说“爹,你看,陛下还记得我做的那些小事”,想到此处,眼泪又忍不住滚落,只是这一次,泪水里满是欣慰。
约莫一个时辰后,林府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整齐的马蹄声与车轮声。守门的家丁连忙跑进去通报,正在前厅等候的林家人纷纷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只见府门前,一队身着御林军服饰的士兵整齐列队,为首的是太医院院判与工部侍郎,两人身后跟着几个工匠模样的人,正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副通体莹白的棺木——那棺木由整块寒玉雕琢而成,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冷光,边角处雕刻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一看便知是皇家之物。
紧随其后的,是捧着明黄色圣旨的安公公,他身着一身朱红色总管太监服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见林家人迎出来,便停下脚步,高声道:“林府众人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