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静静停在老地方。
门刚推开,狐狸精便蹿出来,绕着李莲花的脚打转。
定坤剑在门开的刹那化作一缕流光,悄无声息地滑入楼内,自觉挂回梁下——动作娴熟得仿佛回了自己家。
李莲花抱着璇玑进来。
她在他怀里睡得正沉,脸颊贴着他颈窝。借着窗外漏进的月光走到榻边,将她小心放下。
褪去鞋袜时触到她冰凉的脚心,他下意识握在掌心暖了片刻,才仔细塞进被子里。
她无意识地往温暖处蜷了蜷,模糊呓语:“……莲花……”
“在。”他低声应,指尖极轻地拂过她额角。
做完这些,他才直起身,对着空荡荡的屋内温声道:“定坤,劳驾,点灯生火,热一下饭菜。”
梁下,定坤剑的蓝光微弱地、带着点“又来了”的无奈意味闪了闪。
随即,屋内油灯“噗”地一声自行亮起,投下暖黄光晕。
厨房里传来窸窣轻响,炉膛内火光燃起,锅盖被无形的力量带着点小脾气似地“哐当”揭开,又“哐当”合上。
整个过程安静、迅速,带着一种奇异的、被迫营业的居家娴熟。
他转身,只安静等着。
温热的香气很快在楼内弥散开。
榻上的人动了动,鼻尖无意识地嗅了嗅。
李莲花走过来,俯身重新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让她安稳地靠坐在自己怀里。
璇玑困得眼皮沉重,脑袋枕在他肩窝。
“璇玑,吃一点再睡。”他声音放得极柔。
“嗯……”她含糊应着,勉强睁眼。
他一手稳稳环着她,另一手凌空一招——一碗冒着热气的、温度刚好的饭菜,被一股虽然柔和但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了三分的力道托着,稳稳从厨房“飘”了过来,悬停在他手边。
他接过碗,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
她本能地含住,慢慢咀嚼。
他就这么一勺一勺耐心地喂。
偶尔汤汁沾到唇角,他放下勺子,直接用拇指指腹轻轻替她抹去。
喂完她,他才就着她剩下的饭菜快速吃了几口。
饭后,他将水杯和盂盆放在手边。
“璇玑,漱漱口。”他低声说。
她已困得神志模糊,毫无反应。
李莲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水杯。
他顿了顿,抬头,语气更加无奈,甚至带了点哄劝:“定坤,再帮个忙。弄点温水来,要刚好入口的。”
话音刚落,一杯温度适宜的温水便从厨房“飘”来,“咚”一声稍重地搁在他面前小几上。连同一只小巧的盂盆,一起稳稳落下。
他低头,自己含了一口温水,然后极轻地捏开她一点下唇,俯身,将水缓缓渡了过去。
璇玑被这温暖柔软的触感惊得睫毛一颤,模糊看到近在咫尺的、李莲花低垂的眼睫。她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喉间发出细微的声响。
李莲花很快退开,又含了第二口,重复同样的动作,直到确定她口中干净。
整个过程他神色专注平静,只是耳根在昏黄光线下红得快要滴血。
完成之后,他才将她稍稍放平些。
“帕子。”他头也不抬地吩咐。
一块半干、温热恰到好处的湿帕子,立刻“嗖”地飞到他手边,展开得平平整整,仿佛在表达最后的倔强。
他接过,仔细擦过她的脸、脖颈和双手。她乖顺地任他摆布,只在帕子擦过手心时,手指无意识地蜷起,勾住了他的手指。
他动作微顿,任由她勾着。
就在这时,第二块干净温热的帕子已经“识趣”且“迅速”地飘了过来,精准地落在他另一只空着的手里。
他拿着新帕子,继续完成擦拭。
等一切收拾妥当,他才将她重新放平,盖好被子。
她几乎是挨枕即眠。
李莲花静静看了她片刻,这才起身。
他走到水盆边,就着剩下的温水洗漱。
他刚洗完脸,一块干燥柔软的布巾便从架子上“飞”来,展开,悬在他手边。
他接过擦干,终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对着空气道:“……辛苦。回头我给你做个新的剑穗,用上好的冰蚕丝,嵌两颗小玉珠,保证比现在这个结实好看,狐狸精想啃都找不着下嘴的地方。”
梁下的定坤剑,蓝光先是急促地闪烁了几下,仿佛在抱怨“现在才想起来!早干嘛去了!”,随即光芒变得柔和而稳定,甚至还带着点“这还差不多”的愉悦微颤,最后才心满意足地归于平静。
然后,他才吹熄了灯,在她身侧躺下。
黑暗中,他侧过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睡吧。”他在心里说。
而沉入梦乡的璇玑,梦呓般呢喃:“……莲花花……亲亲……”
李莲花无声地扬起嘴角,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在彻底沉入睡眠的前一刻,他脑海里却异常活跃地闪过一连串“贴心”盘算:
“定坤悬浮稳当,当个移动挂架不错,专挂璇玑那些洗完没干透的衣服和发带,省得她老嫌晾不干。”
“剑锋够利,给她削果皮、裁新衣裳料子,应该比剪刀好用。”
“要是能调控温度……倒是不用暖被窝,但可以提前把她明天要穿的衣裳烘得暖暖的,她早上起来一穿就不凉了。”
“对了,还能当个自动摇扇。夏天她怕热,吃饭的时候让定坤在旁边轻轻扇风,正好。”
“或者……当个醒酒器?虽然她不喝酒,但万一哪天喝了果子露上头,让它飘着喂点醒酒汤……”
“不知道能不能学着绣花……”
梁上,定坤剑身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蓝光晦暗地闪了闪。
思绪一路奔腾,越来越细致,也越来越跑偏。
直到脑海里浮现出定坤剑剑身僵直、蓝光急促狂闪,仿佛在呐喊“我是剑!是神剑!不是丫鬟!”的画面,李莲花才轻咳一声,收住了这发散的思维。
他把脸往璇玑发间埋了埋,带着点“想法虽好但不可操之过急”的遗憾,以及一丝压不住的笑意,闷闷地想:
“罢了罢了……真把它逼急了,罢工不干,回头谁给我热饭递毛巾。”
带着这份对“全能家务帮手”未来发展的美好憧憬与现阶段“维稳”的清醒认识,他心满意足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