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薄雾未散。
李相夷于山林间空地上随意挥剑,剑势如流水行云,不见杀气,唯有融入天地的自在。
目光掠过道旁一株开得略显清淡的桃树,他微微蹙眉。
这般颜色,如何配得上她?
收剑回身,指尖随意在树干上一点,一缕精纯的内力悄然渡入。
霎时间,枝头桃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秾丽灼灼,如霞似火。
他信手折下开得最盛的一枝,眼底漾开清浅笑意。
恰在此时,莲花楼的门一声开了。
赵敏倚门而立,一眼便望见晨光熹微中,那白衣持花的身影,风姿清绝,恍若谪仙临世。心弦莫名一颤,呼吸都缓了半分。
大哥...她轻声唤道,嗓音里带着刚醒的慵懒。
李相夷闻声回眸,踱步过去,将手中桃花在她眼前轻轻一晃:醒了?
大清早的,便来扰人清梦?赵敏眼波流转,瞥了眼那灼灼桃花,唇角弯起。
李相夷低笑,故意凑近半分,气息拂过她耳畔:扰你清梦?我怎觉得...是某人看得痴了?
赵敏面颊微热,侧身欲躲:谁痴了?分明是你...
话未说完,远处骤然传来兵刃交击之声,夹杂着雷无桀中气十足的呼喊:赵姐姐——!李师兄——!救命啊!
旖旎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李相夷执花的手僵在半空,闭了闭眼,强压下将那一声二傻子吼出来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将桃花塞入赵敏手中:拿着。先去瞧瞧那个惹祸精。
赵敏接过花枝,指尖与他轻触,抿唇一笑:
二人身影一闪,已至打斗之处。只见雷无桀与无心背靠背,正被十余名黑衣刀客围攻。
雷无桀的杀怖剑刚猛有余,灵动不足,渐渐左支右绌。
无心身法飘忽如鬼魅,嘴角甚至噙着一丝玩味的笑,仿佛这生死搏杀于他不过一场游戏。
他并未全力出手,更像是在观察,或者说…享受这种戏耍对手的过程。
一旁,一位身着青裘的公子抱臂而立,神色闲散,只在雷无桀遇险时,才懒洋洋提点一句。
需要帮忙吗?赵敏执扇轻笑,声如清泉。
赵姐姐!雷无桀惊喜回头,招式一乱。
一道冰冷剑气倏然而至,并非攻向敌人,而是精准地在他身侧划下一道冰线,将两名欲要偷袭的黑衣人逼退。
李寒衣手持她的铁马冰河剑,立于不远处,面覆寒霜:对敌时分心,你想死吗?
李相夷心中那口因旖旎被打断的郁气正待宣泄,眼见又有数名黑衣人不知死活地扑来,他眸光一冷,甚至未完全拔剑,只以剑鞘随意一挥。
刹那间,剑气化作漫天莲花,每一朵都晶莹剔透,仿佛用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
莲花在空中旋转飞舞,带着沛然生机,却又蕴含着无匹锋芒。
当它们掠过黑衣人身躯时,如切豆腐般轻易划过,带起一蓬蓬血雾。
不过呼吸之间,在场黑衣人尽数倒地。
场中一片死寂。
萧瑟瞳孔微缩,拱手道:多谢李兄出手。
李相夷还剑入鞘,语气淡漠:路过。 目光扫过雷无桀时,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秋后算账的意味。
雷无桀猛地打了个寒颤。
众人移至莲花楼前歇息饮茶。
萧瑟与李相夷对坐,谈及机关阵法、江湖见闻,竟颇为投契。
李兄这座莲花楼,暗藏乾坤,可谓巧夺天工。萧瑟轻抚茶盏,由衷赞道。
闲来无事的玩意罢了。李相夷语气闲散,心思却飘回方才楼前。
另一边,赵敏正与无心说话。
小和尚,你这般不守清规,你师父若知晓,岂不伤心?
无心闻言,非但不恼,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桀骜与落寞交织的复杂神色,随即又被玩世不恭掩盖:老和尚啊…他管不了我啦。更何况,他凑近赵敏,声音带着磁性的诱惑,谁说和尚就不能…找点乐子了?
找乐子找到我的人头上,李相夷慵懒却带着压迫感的声音传来,他不知何时已走到赵敏身侧,目光锐利地看向无心,小师父,你的乐子,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无心直视着李相夷,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无形的刀光剑影。
他非但不惧,嘴角那抹邪气的笑意反而更深了几分:李兄这般紧张?是怕赵姑娘…被我拐跑了?
拐跑?李相夷嗤笑一声,自然地伸手将赵敏往自己身后带了带,周身气息却冷了几分,就凭你?我是在提醒你,有些人,你碰不得。
巧了,无心指尖把玩着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花瓣,语气轻佻,小僧偏偏就喜欢…碰那些别人碰不得的。
赵敏却在此刻轻笑出声,手腕灵巧一转,便如游鱼般从李相夷掌中滑出,执扇轻点了一下无心的肩头,动作自然又带着一丝警醒的意味:小师父,你这乐子找得,可是在玩火。
她眼波在李相夷和无心之间一转,唇角噙着了然的笑意,不过,看两位当世高手为我这般剑拔弩张,倒也挺有意思的。
气氛依旧紧绷,却因她这番举重若轻的介入,多了几分微妙的掌控感。
萧瑟在一旁悠然品茶,对看得目瞪口呆的雷无桀低声道:看明白了?这叫修罗场。
雷无桀茫然:可他们没动手啊?
动嘴就够了。萧瑟摇头,你这位未来姐夫的占有欲,比他的剑域还强。而那和尚…是专门来点火药的。好在赵姑娘…是那个控火的。
这时,雷无桀凑到李寒衣身边,小声问:姐姐,你怎么会和赵姐姐他们在一起?
李寒衣冷冷道:与你何干?倒是你,功夫不见长进,惹事的本事倒是不小。
我、我是在行侠仗义!雷无桀急忙辩解,那些人在欺负百姓...
行侠仗义?李寒衣剑气骤起,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
雷无桀吓得往后一缩,突然福至心灵,大喊一声:姐夫!救命啊!
全场寂静。
一直安静坐在角落品茶的赵玉真差点被茶水呛到,他轻咳一声,若有所思地看向李寒衣。
李寒衣的剑僵在半空。
二傻子!李寒衣怒极,你胡喊什么!
雷无桀缩着脖子,小声嘟囔:明明就是姐夫嘛...都一起游历江湖了...
李相夷看着雷无桀,心中的憋屈几乎要爆发——要不是这二傻子,他现在已经...算了,追媳妇怎么这么难!
赵敏忍俊不禁,对李相夷低语:没想到雷师弟关键时刻还挺机灵。
李相夷眼中含笑,心中却在滴血:确实出人意料。
李寒衣瞪了雷无桀一眼,终究叹了口气:回去再收拾你。
这便是消气了。
李相夷见此情景,心中更憋屈了——他的花还没送出去呢,就被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