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上午,莲花楼里飘出了……焦糊味。
“翻面!让你翻面!不是让你把饼拍进灶膛里!”
李莲花端着茶杯,倚在厨房门口,笑得眉眼弯弯。
灶台前,笛飞声系着条格格不入的花布围裙,手里攥着锅铲,动作僵硬得像在握刀。
他面前那张薄饼已经黑了一半,另一半还倔强地保持着生面团的颜色。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定坤剑,正悬在半空,剑身蓝光流转,剑尖精准地指向焦黑的那半边饼,又转向生面,最后威胁似的在笛飞声手边晃了晃。
“李相夷!”笛飞声忍无可忍,回头怒视,“这剑是你教的?!”
“哎,笛盟主这可冤枉我了。”李莲花抿了口茶,慢悠悠道,“我家定坤有灵性,自己看不惯糟蹋粮食罢了。再说了,多学门手艺多好,以后你们金鸳盟要是开个饭馆,你这盟主亲自掌勺,多气派。”
“你——!”
“啪!”
定坤剑剑身一横,不轻不重地拍在笛飞声手背上。
动作熟练得像管教不听话的孩童。
笛飞声:“……”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等璇玑揉着眼睛从里间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那个昨天还气势汹汹要跟她比武的黑衣男人,此刻正狼狈地站在灶台前,脸上沾着面粉,围裙歪歪扭扭,手里那张饼……勉强能看出是个圆形。
而定坤剑像个小监工,正“嗡嗡”轻鸣,蓝光闪烁,仿佛在催促。
“莲花花……”璇玑走到李莲花身边,小声问,“他在干什么?”
“学做饭呢。”李莲花笑着揽过她的肩,压低声音,用恰好能让笛飞声听见的音量说,“你看,笛盟主多认真。他说昨天吃了咱们的饭,心里过意不去,非要学两手,以后好报答咱们。”
笛飞声手一抖,锅铲差点飞出去。
璇玑眨了眨眼,看着笛飞声那副憋屈又不得不从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眉眼弯弯,昨日因为元宝而萦绕的愁云也散了几分。
李莲花看着她笑了,心里一松,凑到她耳边继续哄:“开心了?你看,我就说笛盟主人不错吧,为了逗你开心,连做饭都愿意学。他其实可喜欢学这些了,就是不好意思说。”
正在努力分辨盐和糖的笛飞声:“……”
他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了?!
李相夷这厮拿他当小丑哄媳妇?!
璇玑看看李莲花,又看看笛飞声,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可是……这样对他,不好吧?”
“怎么会不好?”李莲花一本正经,“你没看他学得多起劲?定坤都夸他有天赋呢!”
悬在半空的定坤剑配合地上下晃了晃。
笛飞声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奇耻大辱!被一把剑逼着做饭,还要被说成“有天赋”?!
可他刚一瞪眼,定坤剑的剑尖就悄无声息地转向了他,蓝光威胁似的闪烁了一下。
笛飞声深吸一口气,认命地低下头,继续跟那张倔强的饼作斗争。
李莲花看着他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忽然想起以前忙不过来时,也曾指挥定坤去倒水、取药,拿这柄神兵当丫鬟使唤。
定坤当时虽也乖乖照做,但剑鸣声总闷闷的,如今想来,怕是早憋着一股“怨气”。
如今可算找到个能光明正大“管教”的对象,难怪这么积极。
璇玑终究心软,走过去小声道:“那个……要不要我帮你?”
笛飞声刚要开口——
“璇玑,”李莲花把她拉回来,“让笛盟主自己琢磨,这样学得快。咱们去那边等着吃现成的。”
说着,不由分说地把璇玑带到桌边坐下,还体贴地给她倒了杯花茶。
于是,这个上午就在诡异的“教学”氛围中度过了。
等那盘勉强能入口、卖相奇特的“早膳”端上桌时,笛飞声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
而李莲花和璇玑,一个憋笑憋得辛苦,一个吃得眉眼弯弯——主要是被这场景逗乐的。
幸好三人味觉都不太正常,也是吃得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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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李莲花哄着璇玑去镇上逛逛。
“去买点好吃的,再买盏漂亮的花灯,好不好?”他一边说一边往她手里塞钱袋,“就买你最爱的那家蜜饯。”
璇玑情绪明显好了很多,但听到要独自去,还是问:“那你要一起去吗?”
李莲花看了眼角落里正在调息、实则满心憋闷的笛飞声,压低声音:“我得看着这位……省得他趁我不在又找你麻烦。你先去,我随后就到,就在‘悦来茶楼’等你。”
璇玑点点头:“那你快点来。”
“好,你乖乖等我。”李莲花摸摸她的头,“路上小心。”
璇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眼睛弯弯地看着他。
李莲花心头一软,揽住她的腰想加深这个吻,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的笛飞声,动作一顿,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用口型无声地骂了一句:“打扰人亲热会被驴踢死知不知道?”
笛飞声眼皮都没抬,嘴角却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弧度。
璇玑不明所以,只是又亲了亲他的脸颊,这才揣好钱袋,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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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楼外的小路上。
璇玑沿着小路往镇上走,心里还惦记着蜜饯和花灯。
刚走到半路,就听见旁边幽深的林子里传来女子压抑的哭泣声。
她好奇地走过去,只见两个彪形大汉正将一个年轻姑娘往马车上拖拽。
那姑娘发髻散乱,拼命挣扎,哭得满脸是泪。
“救命!救救我!我姐姐是不是也是被你们抓了——”
话没说完,就被一只脏手死死捂住了嘴。
璇玑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她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但姑娘哭得很伤心,还说姐姐也被抓了……
莲花花说,做事要用脑子。
不能用蛮力。
她歪头想了想,忽然身子一软,眼睛一闭,直挺挺地向旁边倒去。
“喂。”她出声喊道。
两个大汉回头,看见璇玑的瞬间,眼睛都直了。
肤白如雪,眉眼如画,一身蓝衣清丽脱俗——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绝色佳人!比手里这个不知强出多少!
“大哥……这、这……”其中一个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另一个反应快,浑浊的眼珠一转,立刻堆起油腻的笑脸:“小姑娘,一个人啊?是不是迷路了?哥哥们的车宽敞,送你去镇上,分文不收!”
璇玑看了看被捂住嘴、满眼绝望的姑娘,又看了看这两个笑得不怀好意的人。
“哎哟!晕了?!”两个大汉先是一惊,随即大喜过望,连忙凑上前。
其中一人伸手去探璇玑的鼻息,另一人已经急不可耐地搓着手,涎着脸要去摸她的脸颊:“老天爷开眼!这等仙女儿似的货色,卖到女宅得值多少金子……”
话音未落,璇玑忽然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见底,直直看着近在咫尺的歹徒,很认真地问:“你们要带我去哪?我要跟那个姐姐一起。她姐姐也在那里吗?”
两个大汉吓得往后一缩,但见她眼神懵懂,不似作伪,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咧开嘴笑了。
这怕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娇小姐,吓晕了又吓醒了,正懵着呢!
“好好好,都带上!都一起!”后头那个“大哥”忙不迭地应道,脸上贪婪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哥哥们带你去个好地方,保管比你家还好!”
“哦……那我睡会儿。”璇玑说完,还真的重新闭上了眼睛,规规矩矩地躺好,仿佛只是在自家榻上小憩。
两个大汉:“……”
这姑娘,到底是不懂,还是真傻?
不过……也好。
两人麻利地将璇玑和原先那姑娘都塞进马车,盖好帘布,驾车匆匆驶离了小路,朝着与小镇相反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