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莲花楼内一片静谧安详。
李莲花坐在窗边,手中木梳徐缓地穿梭在璇玑柔软的发丝间,动作比往日更加缓慢、郑重。
他指尖轻巧地挑起两人各一缕长发,在璇玑看不见的角度,悄然、牢固地结了一个同心结,再细心将它绾入她浓密的发髻深处。
“璇玑,”他放下梳子,自后轻轻拥住她,下巴轻抵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如春水,“你看,这叫‘结发’。”
他执起铜镜,让她看清发髻后那若隐若现、紧密缠绕的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从此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死不离。”
“夫妻……”璇玑喃喃重复,本能地感到一阵暖洋洋的安心。
她转过身,依恋地将脸埋进他怀中,轻轻蹭了蹭,鼻音软糯:“莲花花……我们是夫妻了。”
李莲花心尖一颤,被她这全然的依赖与归属的姿态,熨帖得四肢百骸都涌起暖流。他的璇玑,是越来越会撒娇了。
他轻轻松开怀抱,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狡黠的温柔光芒:“璇玑,闭上眼睛,有礼物要送你。”
璇玑依言闭眼,长睫轻颤。
李莲花从怀中取出一个细心包裹的布囊,层层揭开。
里面并非新购的珠玉,而是用元宝留下的那几片最光润的蚌壳,经他无数个夜晚悄悄打磨、雕琢而成的一套首饰——项链、耳坠、发簪,还有手链。
“好了,看看。”
璇玑睁开眼,怔住了。
莹白的蚌壳被塑成水滴、花瓣的形状,镶着极细的银边,在晨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泽。
手链尤为精巧,蚌壳小珠间穿插着深色木珠,每颗小珠上都刻着细如蚊足的字——“莲”、“璇”、“永”、“伴”。
“这是……元宝?”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
“是,”李莲花拿起项链,将那枚冰凉的蚌壳坠子轻轻贴上她的心口,银链在他指尖泛着微光,“也是我答应过你的礼物。”
他依次为她戴上耳坠,别好发簪,最后执起她的手腕,将那串手链轻柔扣上。
蚌壳微凉,木珠温润,紧密地贴合着她的肌肤。
“现在,”他握着她戴着手链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颗刻着“莲”字的珠,声音低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元宝就在这里了。贴着你的心,听着你的脉搏,绾着你的发,牵着你的手。”
他抬眼望进她清澈的眸子里,微笑加深:“它再也不会吸引你全部的目光,让你忘了吃饭,忘了睡觉,甚至……”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温柔,却潜藏着只有自己明白的深意,“忘了你的莲花花。”
璇玑低头看着手腕,眼眶突然红了:“可是……它不会动了……”
“这样不是更好吗?”李莲花捧起她的脸,神情真挚,“你看,想念元宝的时候,随时可以摸摸手链、看看坠子,多方便,多省心。省下来的所有时间,我们都可以……嗯,做些更有意义、更快乐的事。”
璇玑的眼泪终于吧嗒掉下来,却不再是纯粹的悲伤。
她猛地扑进他怀里,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闷闷的声音带着感动:“莲花花你对我真好……连元宝都帮我想得这么周到……”
李莲花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眼底掠过一丝深藏的、如愿以偿的笑意。
璇玑一遍遍抚摸着胸前的坠子和手腕上的链子,那混合着感动、怀念与更深邃归属感的情绪在胸中涨满,眼泪再次毫无预兆地滚落。
她猛地更用力地埋进他颈窝,肩膀微微抽动。
李莲花稳稳接住她,手掌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背,眼神却深沉。
他并非不心疼她的眼泪,但他更满意于这个结果——元宝的“存在”被彻底转化了。
它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需要她倾注大量情感与时间的“外来者”,而是变成了他亲手制作、亲手佩戴在她身上、承载着他独家印记的“纪念品”。
它的意义,被重新定义;
它的归属,被彻底划归。
从此,璇玑再看见、触到这些蚌饰,所想起的将不止是元宝,更是他李莲花深夜灯下的专注打磨、指尖的温度、刻下的字痕,与那句“生死不离”的结发誓言。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傻璇玑,”他在她耳边低语,轻吻她泛红的耳尖,“元宝它会永远莹润漂亮,不会死,不会生病,也不会……再教你难过,它会很开心的。”
更重要的是,它再也不会占据本该全然属于他的、璇玑的注意力。
“告诉我,你不喜欢吗?”他微微退开,凝视着她的眼睛。
璇玑在他怀中用力摇头,哽咽道:“喜欢……莲花花做的……我最喜欢……”
她抬起泪眼望他,忽然凑上前,深深吻住他的唇。
李莲花柔柔回应,将她拥得更紧。
心底那深层那份对“独占”她全部心神的渴求,在此刻皆被抚作一片宁和。
阳光透过窗棂,在蚌壳首饰上跃动着虹彩,也照亮那些细微的刻字。
他无声无息地达成了双重目的:既慰藉了她的失去,也温柔地“化转”了一个潜在的“分神之物”。
他的璇玑,从发丝至指尖,从忆念到情思,都该只属于他李莲花一人。
就连对元宝的怀念,也须依循他予她的方式——只可温存,不可沉溺。
这方是李相夷骨子里从未更改的、温柔深处的独占之心。
“好了,不哭了。”李莲花轻轻拭去她的泪,顺势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为贺元宝‘圆满升格’,今晚给你做糖醋排骨。”
“当真?”璇玑眼眸倏然亮了起来。
“自然,”李莲花笑得如春风拂过湖面,“不过,吃完饭得乖乖陪我散步消食,不许再一个人跑到溪边,盯着水里找有没有新的‘元宝二号’,知道吗?”
“知道啦!好!”璇玑答应得飞快,抱住他的胳膊,脸上泪痕犹在,笑容却已明媚如初阳。
门外,狐狸精懒懒打了个哈欠,瞥了眼屋内相拥的两人,默默把脑袋埋进前爪。
心中腹诽:人类谈起恋爱来真是复杂又麻烦,弯弯绕绕的,还是当狗好,一根骨头就能快乐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