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还是不给?”
林珠这句充满了试探和一丝贪婪的问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就点燃了现场那早已剑拔弩张的、充满了火药味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聚焦在了林山那张冰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上!
他们在等。
等他的,回答。
刘兰芝,更是停止了那拙劣的表演。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叉着腰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得意和“胜券在握”的、狰狞的笑容!
在她看来这场仗她,赢定了!
没错!
林山这小畜生,是能打!
是能挣钱!
是能耐了!
但,那又怎么样?
只要,他还姓林!
只要林建国,还是他亲爹!
那这“孝道”二字,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能把他,给活活地压死!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众目睽睽之中。
他,敢说一个“不”字吗?
他要是敢那他,就别想再在这红松屯抬起头来做人了!
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活活地,淹死!
然而…
她,还是低估了林山那颗,早已被两世的冰冷给彻底淬炼得坚如磐石的心。
也高估了,那层早已名存实亡的、可悲的…血缘。
林山看着眼前这个,到了现在还试图用“道德”来绑架他的、无可救药的女人。
他笑了。
笑得,是那么的冰冷。
也那么的…
嘲弄。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在所有人那充满了好奇和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伸出手伸进了自己那件由苏晚萤亲手缝制的、崭新的棉袄的、最贴身的口袋里。
然后掏出了一张早已被他,盘得有些泛黄的、折叠得整整齐齐的…
纸。
当那张对林山来说意义非凡的“纸”,出现在众人眼前时。
刘兰芝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林建国那张早已没有了一丝血色的、灰败的脸,更是,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们,当然认识!
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
那上面还印着,林建国那充满了无尽悔恨和懦弱的、鲜红的…
指印!
是那张,早已被所有人都快要遗忘了的…
断亲书!
林山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将那张,对他来说如同“新生证明”般的断亲书展开。
然后当着所有,闻讯赶来的、围观村民的面,高高地举起!
那神情,庄严得像是在,宣读一份神圣的…判决!
“今有红松屯村民林山因与继母刘兰芝、继弟林宝,性情不合积怨已深,实难共处…”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铿锵有力!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刘兰芝,和林建国那颗早已脆弱不堪的心上!
“…为免日后纷争,经双方同意自愿脱离家庭关系!”
“自立字据之日起林山与林建国、刘兰芝、林宝、林珠一家,恩断义绝!”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其生养死葬,互无干系!”
当最后那八个充满了无尽的冰冷和决绝的字,从林山的嘴里缓缓吐出时。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林山缓缓地,放下那张早已宣判了所有人“死刑”的断亲书。
他抬起头那双黑漆漆的、不起一丝波澜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眼前那个早已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的女人。
然后,冷冷地说道:
“白纸。”
“黑字。”
“红手印。”
“刘兰芝你告诉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账’,好算的?”
刘兰芝的身体,猛地一晃!
她那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在这一刻“唰”的一下,就彻底地白了!
她张着嘴,想反驳想撒泼想说“那都是你逼的”。
但在眼前这份,铁证如山的“判决书”面前任何的语言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周围的村民们,也瞬间就炸了!
“我操!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就是啊!上次林宝偷东西被打断了腿他们自己当着赵大队长的面,签的字,按的手印!”
“这这白纸黑字的写得明明白白‘生养死葬互无干系’!那……那林建国是死是活,跟山子确实,是没关系了啊!”
“可不是嘛!这刘兰芝也太不要脸了吧?自己签的字转头就不认了?还想上门来,道德绑架?”
舆论的风向瞬间,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林山的身上转移到了刘兰芝那张早已毫无血色的、丑陋的脸上!
那目光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
鄙夷!
和,唾弃!
刘兰芝被这排山倒海般的、充满了指责和嘲弄的议论声给彻底地,淹没了!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知道。
她,又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至于他的医药费…”林山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是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他是林场的正式职工出了工伤,林场会负责。”
“这轮不到你,更轮不到我来操心。”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最绝情,也最…诛心的话。
“至于你们…”
他那冰冷的目光扫过刘兰芝扫过林珠,也扫过,那个从始至终都躲在人群后面不敢露头的、他的“亲生父亲”。
“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
“想活下去要么,自己想办法。”
“要么…”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如同恶魔般的笑容。
“就去死。”
这番无情但却又占尽了所有道理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彻底地将刘兰芝所有的撒泼,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希望都给斩了个,支离破碎!
她再也,支撑不住了。
她“噗通”一声,就瘫软在了地上面如死灰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而周围的村民们,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也都纷纷地对着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活该!真是活该!”
“就是!自己作的孽,自己受着吧!”
林山没有再多看地上的这个女人一眼。
他知道。
从今天起。
这个家和他,算是彻底地两清了。
他那颗,被禁锢了两辈子的心在这一刻,也终于彻底地自由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
在所有人那充满了敬畏、同情、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目光中一步步地,走回了那个只属于他的、温暖的家。
“砰!”
一声闷响。
那扇崭新的木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也将所有的吵闹所有的肮脏,所有的过去都彻底地,隔绝在了…
门外。
屋子里苏晚萤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你…你没事吧?”
林山看着她那张冰冷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没事。”
他走上前伸出手,将那个还在为他担心的、善良的女孩,紧紧地拥入了怀里。
“从今往后…”
他闻着她发间那淡淡的清香,轻声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
“就真的,没事了。”
“那那你爹他……你还,去医院吗?”苏晚萤靠在他那宽阔而坚实的怀抱里小声地问道。
林山沉默了。
他看着窗外那片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的、连绵不绝的群山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去。”
他最终,还是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去,送他最后一程。”
“那…那我跟你一起去好吗?”苏晚萤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担忧。
林山看着她,笑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