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但这份红火在某些人的眼里却像一根烧红了的铁钎,狠狠地烙在他们的心上,烙得他们寝食难安日夜煎熬。
韩老六,就是其中被烙得最狠的那一个。
自从上次在集体围猎中,被林山那惊世骇俗的一枪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脸打得“啪啪”响之后他在村里就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以前他是村里猎人圈里的“二把手”,是人人敬畏的“六爷”。
现在他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笑柄,成了衬托林山这颗新星冉冉升起的、那块又黑又臭的背景板。
巨大的落差让他那本就狭隘的心胸,被嫉妒和怨恨给彻底填满了。
尤其是当他看着林山家又是盖起了全村独一份的青砖大瓦房,又是买回了那会唱歌的“铁盒子”把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舒坦时他心里那股火就更是烧得噼啪作响,几乎要将他的理智都给焚烧殆尽。
“妈的一个黄毛小子,凭什么?!”
每天晚上他喝着劣质的烧刀子,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
他想不通。
论枪法他承认那小子确实有两下子,邪性得很。
但打猎这玩意儿,光靠枪法可不行!更多的时候,靠的是经验是运气!
他韩老六在山里混了几十年,经验比谁都丰富可为什么就没碰上过瞎了眼的野猪王?为什么,就没轮到他发这笔横财?
他不服!
他把林山所有的好运,都归结到了一个他自己无法理解的、神秘的因素上——陷阱。
自从上次林山用陷阱不费一枪一弹就搞回来一头一百多斤的野猪后这件事就在村里的猎人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韩老六也偷偷去看过那个已经被破坏的“重力陷阱”的残骸。
但他看了半天也没研究明白,那堆破木头和烂石头到底是怎么把一头野猪给活活砸死的。
在他那套传统、守旧的猎人观念里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正道!
是歪门邪道!
是“邪术”!
“哼那小子肯定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从哪个缺德的‘跑山人’那里,学来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阴损招数!”他恶狠狠地想道,“没了这些邪门歪道的玩意儿我看你还怎么神气!”
一个阴险的、如同毒蛇般的念头在他那被酒精和嫉妒烧昏了的脑子里,慢慢成型。
他要毁了林山的陷阱!
他要断了林山的财路!
他要让这个把他踩在脚底下的小子,重新变回那个任人欺负的穷光蛋!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天,林山因为要给新家添置一口大水缸,一大早就骑着车带着苏晚萤一起去了镇上。
韩老六在村口亲眼看着他们走远,那双浑浊的三角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的光。
他回到家找出自己那套最隐蔽的行头又揣上了一把锋利的砍刀,然后便像只做贼的老鼠鬼鬼祟祟地,一头扎进了后山。
他不敢去“里山”,他没那个胆子。
但他知道林山那些能套住兔子野鸡的“邪门”陷阱,大多都布置在“外山”和“里山”交界的那片区域。
他凭着自己几十年的猎人经验再加上这几天的暗中观察,没费多大功夫,就在一片熟悉的草坡上找到了林山布置的第一个陷阱——一个用鞋带和树苗做成的“吊套”。
陷阱的旁边,还残留着一些新鲜的兔子毛显然是刚有过收获。
“哼,果然是这种小孩子玩意儿!”韩老六看着那简陋的陷阱脸上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他没有直接破坏陷阱。
那样太明显了,傻子都知道是有人在搞鬼。
他要做的,是更阴险更恶毒的事。
他先是在陷阱的周围,撒上了一泡骚臭的尿液。野兽的嗅觉极其灵敏闻到这股属于人类的、陌生的气味,别说靠近了躲都来不及。
然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
布包里,装着一些晒干的、被碾成了粉末的“狼粪”。
这可是猎人圈里,最阴损的招数之一。
狼,是这片山林里除了熊和老虎之外最顶级的掠食者。它的粪便,对于兔子、狍子这些食草动物来说就是死亡的信号!
韩老六将这些狼粪粉末小心翼翼地,均匀地洒在了陷阱周围的兽道上。
他敢保证从今天起,别说兔子了就是一只瞎了眼的耗子,都不会再从这里经过!
做完这一切,他还不满足。
他阴恻恻地笑了笑,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更歹毒的东西——一个锈迹斑斑的、带着倒齿的捕兽夹!
这玩意儿是明令禁止使用的。因为它太霸道,太残忍被它夹住的野兽非死即残,而且会破坏皮毛的完整性。
但他今天,就是要用这最歹毒的东西给林山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他没有把捕兽夹布置在兽道上,那太容易被发现了。
他将这个已经打开了机关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铁家伙极其阴险地,藏在了距离林山那个“吊套”陷阱不到半米远的、一处茂密的草丛里!
这个位置,刁钻至极!
是任何一个猎人,在收回猎物时都最有可能下脚的地方!
他幻想着当林山兴冲冲地来检查陷阱,却发现一无所获然后在一脚踩空被这布满了倒齿的铁家伙,死死地夹住脚踝时的那副场景。
他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终于露出了一抹病态的、快意的笑容。
“小畜生,跟我斗?老子玩死你!”
用同样恶毒的手法,他接连破坏了好几个林山的陷阱。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上的土哼着小曲,原路返回了。
…
傍晚,林山满载而归。
他心情很好,新买的大水缸已经稳稳地安放在了院子的角落里。苏晚萤也因为得了新布料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
第二天一早他像往常一样,扛着猎枪进山去检查陷阱。
然而当他来到那片熟悉的草坡时,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陌生的骚臭味。
地面上,也有一些不属于他的、被刻意掩盖过的脚印。
他心中一凛,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他没有立刻靠近自己的陷阱,而是像一头经验丰富的孤狼绕了一个大圈,从上风口极其小心地开始观察。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布置的那些陷阱,完好无损。
但陷阱的周围却明显有人为动过的痕迹。一些泥土的颜色,和周围的有细微的差别。
这是…有人来过了?
林山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没有声张。
也没有打草惊蛇。
他知道对付这种只敢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卑鄙小人,公开的对骂和指责是最愚蠢,也是最无效的方式。
你没有证据就算闹到赵铁柱那里,最后也只会是不了了之。
他冷笑了一声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就当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回到家苏晚萤看到他两手空空,有些意外。
“今天…没有收获吗?”她小声地问道。
“嗯。”林山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解释“可能是昨天运气都用光了吧。”
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当天晚上当苏晚萤睡着之后。
他却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没有拿枪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苏晚萤送给他的、里面装着不知名药粉的布包。
然后他像一只融入了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再次消失在了后山的密林之中。
“韩老六…”
黑暗中林山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你不是喜欢玩阴的吗?”
“那我就陪你,好好地玩一把!”
“韩…韩六哥,你…你这么晚了要去哪啊?”村口一个负责守夜的民兵看到韩老六鬼鬼祟祟的身影,忍不住问了一句。
韩老六吓了一跳连忙摆了摆手故作镇定地说道:“没…没事!我…我就是出来,上个茅房!对,上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