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钏本就跟在他身后，见裴烬动了怒，对着后面一挥手。
“来人，按照军规，杖责三十，押去练武场行刑！”
刀疤脸整个人都惊了。
“将军，您不是说不惩罚我的么？”
“将军，小人知错了……”
他后面的话被人堵住，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裴烬踢了下马腹，沉默的往军营赶去。
左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声在身旁问道：
“将军，你为什么要故意说那种话，来激怒乔姑娘啊？”
“难道是商谈的不顺利？”他试探地问道。
将军从几个月前，就隐约察觉到祭月那般动态不对。
早就秘密上书，想要调动护卫京都的一只龙鳞卫，来暗中支援锦城。
前日出去，就是听闻，龙鳞卫的首领，已经到了临县。
将军这才秘密出城。
裴烬摇头，“援兵已经在临县潜伏下来了。”
按理来说，有了那两万精兵助力，定然能打祭月一个措手不及。
锦城之危可解。
可是他，本能地感到不安心。
“乔伊不能留在锦城。”
就算有半分危险，他也不想让乔伊冒险。
但是乔伊不是母亲。
她有自己的主见，不会听从他的摆布。
思虑再三，裴烬只能想到把乔伊逼走这一个办法。
左钏已然明白了裴烬的想法。
“所以将军就故意说那些难听话，想要把乔小姐气走？”
裴烬垂下眼睑，声音很轻，“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真心的呢。”
至少有一部分，是出自真心。
比如，让乔伊做选择。
他是真的想知道，若是必须二选一，乔伊会更偏向谁。
左钏几乎与裴烬一起长大，对于裴烬的了解，甚至不输于裴夫人这个做母亲的。
裴烬神色中的别扭劲儿，被左钏精准的捕捉到。
他迟疑地开口，“将军是介意乔姑娘与小师父关系亲近？”
裴烬没说话。
这无异于是默认了。
左钏叹息一声，有些不懂，“将军为何对那小和尚这般戒备。”
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将军何必放在心上。
裴烬抿唇。
他其实也不知道。
只是从第一次见到小和尚起，就莫名从小和尚身上，感受到了危机感。
那种失去乔伊的紧张感，让他偶尔情绪失控，不安惶恐。
似乎只有乔伊为他破例一次，才能体现出她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
而不是他一厢情愿。
只是今日的试探，似乎失败了。
裴烬嘲弄地牵起唇角，“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左钏觉得裴烬现在有点别扭。
他有点担心，裴烬这么下去，只会把人越推越远。
到时候怕是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女子都是喜欢被人宠着、哄着。”
“将军这般与乔姑娘闹别扭，就不担心她真的与你决裂，被人趁虚而入么？”
裴烬脊背一僵。
他冷硬地扯动唇角，“若是她真的有那种想法，我又能拦得住么？”
那个冷情花心的女人。
他早就看穿她了。
裴烬心头火起，马鞭在半空抽出响。
“驾！”
瞬间，一人一马，似是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左钏在后面连连摇头。
总觉得依照小将军的性子，日后怕是要吃些苦头。
“希望乔姑娘早点消气吧……”
只是乔姑娘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哄。
果然。
自从裴烬走后，乔伊耷拉着一张脸，就没露出过笑模样。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妆匣中扒拉着。
一会嫌弃这个宝石成色不够鲜亮，一会又嫌弃那个耳坠鲜亮得不够稳重。
站在门口的莲华本有事情来报，都迟疑的不敢进门。
凌肖见她纠结的模样，悄悄走到近前。
“怎么着，担心小姐会吃了你啊？”
实话实说，乔伊虽然脾气大，但是从来不无故惩处下人，是个难得的好主子。
所以在乔伊面前做事的人，大多不算古板，都保留些个性在。
莲华白了他一眼，“我哪里是担心小姐拿我撒气，我是担心小姐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而且，我要说的消息，跟小将军也有点关系。”
凌肖顿时明白了。
“怕什么，你去说不行，但是有人行啊。”
“谁啊？”
凌肖一撇头，看向不远处端着水果的小和尚，“这不就来了。”
小和尚在门口站定。
看见凌肖后礼貌的颔首。
准备敲门时，却被凌肖一把拉住，神秘兮兮地拽向角落。
“小师父，帮我们个忙行不行？”
“好。”
凌肖眼睛一亮，急忙招呼莲华。
“快，把你要说的事情告诉小师父。”
“小姐爱美色，看到小师父这张脸，再大的气也生不出来了。”
莲华顿时期待地看向小和尚，小声交代几句。
在小和尚表示记下后，目送着他走到门前。
“咚咚。”
简短的两声敲击，清晰克制，十分规矩。
乔伊不用看都知道，敲门的人是谁。
“进来。”
她从铜镜前转过身。
看着小和尚端着切好的水果，走到桌子前，垂眸看向乔伊。
“要吃些么？”
小和尚声音有些轻，带着股小心的意味。
乔伊捏住餐盘中的银叉，随手叉起一块西瓜，又觉得没有胃口。
当啷——
她懒洋洋松开手。
“不想吃。”
小和尚抿着唇，伸手叉起一块苹果，递到乔伊眼前。
“那这个呢？”
乔伊懒散地撑着脑袋，随口玩笑，“你喂我就吃。”
话音落下，一股清淡的果香传来。
乔伊唇边，多了一块切得小巧的苹果。
小和尚举着手，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余婶说，你晚膳还没用，午膳也没吃上。”
乔伊顿时明白了。
小和尚这是担心她饿坏了。
她唇角微勾，张嘴咬住苹果，吃了下去。
一块刚吃完，另一块已经递到唇边。
不知不觉，乔伊吃了不少。
清爽的果香在唇齿间，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又有了逗弄小和尚的心情。
“你这在哄我开心么？”
“嗯。”小和尚一向坦率，“有高兴一点么？”
乔伊转眸，“还凑活吧。”
小和尚对这个回答有些疑惑，“那怎么样施主才能开心些？”
或者，去把裴将军请回来呢。
小和尚正思量着，一股清甜的香气骤然出现。
乔伊骤然凑近。
那张美得让人失魂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越发具有侵略性。
“小师父若是让我亲一口，没准我就心情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