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渡的晨光穿透薄雾，给湍急的河面镀上了一层碎金。渡船在浪涛中颠簸着靠岸，沈清辞一行人踏着湿漉漉的木板上了岸，云舒走在最前面，白衣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的长剑随步伐轻晃，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过了这条河，再往西走三日，就是陨星谷。”云舒指着远处被黄沙笼罩的山峦，“那里常年刮着‘穿骨风’，吹在人身上像刀割一样，得提前备好厚衣服。”她从行囊里掏出几件缝补过的羊皮袄，“这是我之前在漠北攒下的，你们先换上。”
石敢当接过一件最大的羊皮袄，往身上一套，顿时像裹了层棉被，他嘿嘿笑道：“还是云姑娘想得周到，这要是被那什么穿骨风刮着，非得掉层皮不可。”
翠儿也换上了件合身的小袄，脸颊被衬得红扑扑的，她帮沈清辞系好领口的绳子，轻声道：“清辞姐，你看这料子，摸着好暖和。”
沈清辞笑着点头，目光却落在云舒身上。这位母亲的故人不仅身手了得，心思也缜密得惊人，从避瘴丹到羊皮袄，桩桩件件都考虑得滴水不漏，有她同行，确实让人安心不少。
萧彻的左臂伤口已拆线，只是还不能过度用力，他将长刀斜挎在肩上，走到沈清辞身边：“云姑娘似乎对漠北很熟悉？”
“以前在这待过三年。”云舒的脚步顿了顿，声音淡了些，“跟着一位老牧民学辨方向，学看风沙，不然早死在戈壁里了。”她没多说当年的事，转而指着前方的岔路，“往左走是近路，但要穿过一片‘迷魂沙’，走右边绕远，却安全些，你们选哪条？”
“走近路。”沈清辞毫不犹豫，“蓬莱阁的人说不定已经在陨星谷了，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找到星核。”
萧彻点头附和：“迷魂沙虽险，但有云姑娘在，想必能应付。”
云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那就走左边。记住，进了迷魂沙，无论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景象，都别回头，跟着我腰间的铜铃走，铃铛不响，就站在原地别动。”
众人依言点头，跟着云舒走进左侧的岔路。越往前走，风沙越大，脚下的黄沙渐渐变得松软，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像是踩在棉花上。风声里夹杂着诡异的呼啸，时而像女子的哭泣，时而像孩童的嬉笑，听得人心头发麻。
“这沙子……怎么是红色的？”翠儿突然指着脚下，只见黄沙中混杂着细碎的红沙，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是血染的。”云舒的声音有些沉，“以前有商队误入迷魂沙，没一个能活着出去，时间久了，沙子就变成了红色。”
石敢当握紧铁棍，警惕地环顾四周：“那我们可得当心点，别成了沙子里的新养料。”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风沙突然变小，隐约能看到一片谷地，谷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黑石，黑石表面布满了孔洞，像是被陨石砸出来的痕迹——正是陨星谷。
“星核应该就在那块黑石里。”云舒指着黑石，“传说陨石坠落时，核心嵌在了石头里，能发出微弱的蓝光，夜里看得最清楚。”
众人刚要靠近，却见黑石周围突然闪过几道黑影，十几个穿着黑袍的人从石后跃出，为首的是个面色阴鸷的老者，手里拄着根蛇头拐杖，拐杖上的蛇眼闪烁着绿光。
“是蓬莱阁的‘蛇护法’！”云舒的脸色凝重起来，“他是四护法里最擅长用毒的，大家小心他的拐杖！”
蛇护法桀桀一笑，拐杖在地上一顿，杖头的蛇嘴突然张开，喷出一股绿色的雾气：“云舒？没想到你这叛徒还敢出现！老阁主说了，抓住你，赏黄金千两，还能让你当我的侍妾，怎么样？”
“无耻！”云舒怒喝一声，长剑出鞘，剑光如练，直刺蛇护法的面门，“当年若不是你用毒暗算，我怎会被老阁主追杀？这笔账，今天该算了！”
蛇护法侧身避开，拐杖横扫，逼得云舒连连后退：“就凭你？还有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小娃娃？今天就让你们都变成陨星谷的肥料！”
黑衣人立刻围了上来，与沈清辞等人缠斗在一起。萧彻的长刀对上两个黑袍人，刀光凌厉，很快就占了上风；石敢当的铁棍舞得虎虎生风，一棍砸在一个黑袍人的胸口，疼得对方蜷缩在地；翠儿虽不敢主动攻击，却紧紧跟在沈清辞身边，时不时用短刀挑开靠近的兵器，倒也帮了不少忙。
沈清辞的对手是个瘦高个黑袍人，对方的剑法阴柔刁钻，专刺要害，她一时竟难以取胜。正缠斗间，眼角的余光瞥见蛇护法悄悄绕到云舒身后，拐杖的蛇嘴对准了她的后心！
“云姨小心！”沈清辞惊呼着，软剑脱手而出，直取蛇护法的手腕。
云舒反应极快，借势侧身，长剑反手一挥，削掉了蛇护法的半片衣袖。蛇护法闷哼一声，后退几步，看着手腕上的血痕，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小丫头片子，敢伤我？找死！”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瓷瓶，拔开塞子，无数细小的黑虫从瓶中飞出，朝着沈清辞扑去——竟是噬灵蛊的幼虫！
“清辞！”萧彻见状，不顾自身安危，扑过来挡在她身前，用长刀劈砍飞虫，却不慎被一只幼虫落在手臂上，皮肤瞬间红肿起来。
“萧彻！”沈清辞心疼不已，连忙掏出归墟石，白光闪过，飞虫瞬间化为飞灰，落在萧彻手臂上的幼虫也被光芒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
蛇护法看着归墟石，眼中闪过贪婪：“好宝贝！难怪老阁主一定要得到它！”他拐杖一挥，指挥着黑袍人猛攻：“先抢归墟石！死活不论！”
黑衣人顿时像疯了一样，不顾伤亡地往前冲。云舒被两个黑袍人缠住，一时难以脱身；石敢当背上挨了一刀，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不肯后退；沈清辞护着受伤的萧彻，渐渐落入下风。
就在这危急关头，云舒突然发出一声清啸，长剑暴涨，竟一剑刺穿了两个黑袍人的咽喉！她转身看向蛇护法，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蛇护法，你以为只有你会用毒吗？”
她从怀里掏出个白色的药粉包，往空中一撒，粉末落在黑袍人身上，那些人顿时惨叫起来，皮肤迅速溃烂，很快就没了气息。蛇护法见状，脸色大变：“是‘腐骨散’！你竟然还留着这东西！”
“拜你所赐。”云舒冷笑，“当年你用这药粉害了我三位同门，今天，我加倍还给你！”
她持剑上前，剑光如潮，逼得蛇护法连连后退。蛇护法慌了神，拐杖乱挥，却始终碰不到云舒的衣角。就在云舒一剑即将刺穿他咽喉时，蛇护法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信号弹，往空中一放，信号弹炸开，发出刺耳的尖啸。
“老阁主很快就到！你们一个也跑不了！”蛇护法狞笑着，转身就想逃。
“哪里跑！”沈清辞掷出软剑，剑刃擦过他的腿弯，蛇护法惨叫着摔倒在地。云舒上前一步，长剑抵住他的咽喉：“说！星核在哪？老阁主的藏身之处在哪？”
蛇护法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云舒啊云舒，你以为你赢了吗？你看看你身边的人……”
众人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云舒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嘴角溢出黑血，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细小的针孔，针孔周围的皮肤正迅速变黑。
“是你……”云舒的声音颤抖着，“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就在刚才你削掉我衣袖的时候。”蛇护法得意地笑，“我的蛇毒无色无味，沾之即死，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哈哈哈！”
云舒的身体晃了晃，长剑从手中滑落。沈清辞连忙扶住她，却见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反手一掌拍在沈清辞的胸口！
“云姨？！”沈清辞猝不及防，被打得后退几步，胸口一阵剧痛，喷出一口鲜血。
“清辞姐！”翠儿惊呼着冲过来。
云舒却看也不看她，捡起地上的软剑，转身指向萧彻：“把归墟石交出来！不然我杀了她！”
所有人都愣住了——云舒竟然反水了？
蛇护法笑得更得意了：“怎么样？没想到吧？云舒从来就不是什么叛徒，她是老阁主安插在你们身边的棋子！从风雨渡相遇，到带你们来陨星谷，都是计划好的！”
云舒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又被狠厉取代：“没错！我从来都是蓬莱阁的人！当年假意背叛，就是为了取得沈夫人的信任，拿到那半本账册！现在账册在我手里，归墟石也即将到手，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她举剑刺向萧彻，萧彻却没躲，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们？你刚才救清辞时，眼神里的焦急不是装的；你给我们羊皮袄、避瘴丹，心思缜密得不像个卧底。”
云舒的动作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
“你是被老阁主胁迫的，对不对？”沈清辞捂着胸口，忍着剧痛道，“你刚才的毒，根本不是蛇护法下的，是你自己服的，为了让他相信你反水，对不对？”
云舒浑身一颤，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我女儿……我女儿在老阁主手里……他说我不照做，就杀了她……”
蛇护法脸色大变：“你这叛徒！竟然敢骗我！”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石敢当一棍砸晕。
真相大白，众人却都沉默了。云舒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沈夫人……她当年那么信任我，把账册交给我保管，我却……”
沈清辞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不怪你，为人父母，谁不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她看向萧彻，“我们得想办法救你女儿。”
云舒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真的吗？你们愿意帮我？”
“当然。”萧彻点头，“救你女儿，也是救我们自己。老阁主用她要挟你，迟早也会用其他人要挟我们。”
云舒感激得泪流满面，从怀里掏出账册，双手递给沈清辞：“这账册你们拿着，里面还有老阁主关押我女儿的地点——就在黑风寨的地牢里。另外，星核确实在黑石里，但需要归墟石才能取出来，我知道怎么弄。”
她擦干眼泪，站起身，走到黑石前，指着一块凹陷处：“把归墟石放在这里，注入灵力，星核就会自己出来。”
沈清辞依言而行，将归墟石嵌入凹陷，灵力缓缓注入。黑石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孔洞中透出微弱的蓝光，蓝光越来越亮，最终汇聚成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色晶石，从孔洞中飞出，悬浮在半空中——正是星核！
星核散发着柔和的蓝光，触手冰凉，却蕴含着一股磅礴的力量。沈清辞将它小心翼翼地收好，对云舒道：“我们先离开陨星谷，再商量怎么救你女儿，怎么毁掉噬灵阵。”
云舒用力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好！这一次，我不会再让老阁主得逞！”
一行人搀扶着受伤的同伴，离开了陨星谷。风沙再次起，吹得人睁不开眼，却吹不散众人心中的信念。沈清辞握着归墟石和星核，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力量，知道黑风寨的决战已近在眼前，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身边的人，无论经历过多少挣扎，最终都会选择站在光明的一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