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苑的混战在夜色中愈演愈烈。萧彻的长刀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每一招都直指影卫的要害,左臂的伤口被牵扯得渗出血迹,染红了半边衣袖,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挡路的敌人。石敢当的铁棍舞得虎虎生风,虽招式粗糙,却胜在力气惊人,一棍下去就能砸得影卫骨断筋折,只是后背的旧伤隐隐作痛,让他动作渐渐迟缓。
“清辞姐!这边!”翠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拉着沈清辞钻进回廊的阴影,身后追来两名影卫,短刀的寒光几乎要舔到沈清辞的后颈。沈清辞反手抽出软剑,借着廊柱的掩护回身一刺,剑尖精准地刺穿了一名影卫的手腕,另一名影卫趁机扑来,却被及时赶到的刘管事用扁担打翻在地——老管事看似瘦弱,扁担挥得却又快又狠,显然是练过的。
“沈小姐,快跟我来!”刘管事拽起沈清辞,往假山的方向跑,“密道入口在假山石洞里!”
假山后确实有个仅容一人爬行的洞口,被藤蔓巧妙地遮掩着。刘管事扯掉藤蔓,压低声音:“沿着密道往前走,尽头是后山的破庙,萧公子和石公子那边,我会想办法掩护!”
沈清辞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眼眶一热:“刘管事,您多保重!”
“快走!”刘管事推了她一把,转身拿起扁担,朝着追来的影卫冲了过去,嘴里还喊着,“小崽子们,来跟老夫玩玩!”
沈清辞咬着牙钻进密道,翠儿紧随其后。密道里漆黑一片,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打斗声。沈清辞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狭窄的通道,地上散落着些枯骨,不知是哪年留下的。
“清辞姐,这密道好长……”翠儿的声音带着颤抖,紧紧抓着沈清辞的衣角。
“别怕,有我在。”沈清辞握紧她的手,火折子的光映出她坚定的侧脸,“刘管事说尽头是破庙,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密道时而狭窄得需要匍匐,时而又豁然开阔,像是天然形成的溶洞。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传来滴水声,隐约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沈清辞立刻吹灭火折子,拉着翠儿躲到一块凸起的岩石后。
“……那娘们肯定进了密道,阁主说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地图!”是个粗哑的男声,带着不耐烦的语气。
“急什么,这密道就一条出路,等他们自投罗网就是。”另一个声音阴柔些,“倒是你,确定沈清辞带着地图?别白忙活一场。”
“错不了!李统领的信上说,地图就在沈家的旧木盒里,那木盒只有灵脉钥能打开,沈清辞肯定带着灵脉钥!”
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原来影卫早就知道密道的存在,还在出口设了埋伏!她悄悄探出头,借着岩石缝隙透进的微光,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五个影卫,手里都握着短刀,正守在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隘口。
“怎么办?”翠儿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
沈清辞摸了摸怀里的灵脉钥,又看了看袖中的软剑,脑中飞速盘算着。硬闯肯定不行,对方人多,她们两个女子讨不到好;退回去更不行,后面的影卫说不定已经追上来了。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隘口上方的岩石似乎有些松动,水滴落在上面,能看到细小的石屑往下掉。
“有办法了。”沈清辞对翠儿使了个眼色,从头上拔下一支银簪,“待会儿我喊‘动手’,你就把簪子插进那块松动的岩石缝里,用力往下撬。”
翠儿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握紧了银簪。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突然从岩石后冲出,软剑直指最左边的影卫:“你们要的地图在这里!”
影卫们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转身朝她扑来。“抓住她!”粗哑的男声喊道。
“动手!”沈清辞大喊一声,软剑挽出个剑花,逼退最前面的影卫。
翠儿立刻爬上岩石,将银簪狠狠插进石缝,用尽全身力气往下撬。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块松动的岩石突然裂开,紧接着是“轰隆”的巨响——上方的岩层竟然塌了下来!
碎石和泥土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将隘口堵得严严实实,那五个影卫的惊叫声被掩埋在坍塌声中。
“快走!”沈清辞拽着翠儿,趁着烟尘未散,从旁边一条被忽略的小岔道冲了过去。这条岔道比主道更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显然是天然形成的缝隙。
跑出约莫数十步,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出洞口,发现自己竟在破庙的后院,旁边就是堆积的柴草垛。破庙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咳嗽声,像是有人。
沈清辞示意翠儿躲在柴草垛后,自己则握紧软剑,小心翼翼地推开庙门。
庙里积满了灰尘,神龛上的佛像早已残破,只有一盏油灯在角落里亮着,映出个蜷缩的身影。那人穿着粗布衣衫,头发花白,正背对着门咳嗽,听到动静,猛地回过头——
“王……王老头?”沈清辞惊得后退一步,软剑差点掉在地上。
眼前的老者,赫然是云州寒月矿那个卖杂货的王老头!当年他们从寒月矿逃出来时,王老头说要去漠北投奔亲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老头也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震惊,随即化为警惕:“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沈清辞剑尖微抬,“你不是去漠北了吗?怎么会在京城的破庙里?”
王老头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递给她:“你先看看这个。”
油布包里是半张羊皮地图,上面的标记与沈清辞怀里的地图如出一辙,正是“漠北”那处红点的详细标注,旁边还写着几行小字:“漠北黑风岭,灵脉被‘蚀骨沙’污染,需用归墟石与星泉之水净化。”
“这是……”沈清辞瞳孔骤缩。
“是你爹托我保管的。”王老头的声音带着疲惫,“我根本不是什么杂货铺老板,是你爹的旧部,当年负责看管漠北的灵脉。蓬莱阁攻进寒月矿时,我故意装成普通老头,就是为了保住这半张地图。”
他咳嗽几声,从怀里掏出个令牌,上面刻着沈家的族徽:“你看这令牌,就知道我没骗你。”
沈清辞看着令牌,又看了看地图,心中百感交集:“那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收到消息,说你在京城为沈家翻案,就赶来了。”王老头道,“没想到刚到破庙,就听到密道里有动静,本想看看是不是自己人,没想到真是你。”
就在这时,破庙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萧彻的声音:“清辞!你在里面吗?”
沈清辞连忙打开庙门,只见萧彻和石敢当站在门外,身上都带着伤,显然是刚摆脱影卫的纠缠。
“萧大哥!石敢当!”翠儿从柴草垛后跑出来,又惊又喜。
萧彻看到王老头,也是一愣:“王前辈?您怎么会在这里?”
王老头看着他们,叹了口气:“说来话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影卫肯定还在附近搜,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他指着庙后的山路:“从这条路走,能到漠北的商道,那里有我认识的商队,能送我们去黑风岭。”
“去黑风岭?”石敢当挠着头,“我们不是应该留在京城,等陛下的旨意吗?”
“旨意怕是等不到了。”王老头的眼神沉了下去,“蓬莱阁的余部不仅想要地图,还想在漠北重启灵脉,用‘蚀骨沙’污染中原的水源。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净化漠北的灵脉。”
沈清辞握紧怀里的地图,想起父亲留下的那句话:“七星连珠,灵脉归位,天下安宁。”看来,沉冤昭雪只是开始,真正的责任,才刚刚落在她肩上。
“好。”她点头,目光坚定,“我们去漠北。”
萧彻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即化为决绝:“我跟你一起去。”
石敢当拍着胸脯:“还有我!清辞姐去哪,我就去哪!”
翠儿也用力点头:“我也去!我能帮忙!”
王老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欣慰的光芒:“好,好啊……老沈,你看到了吗?你的女儿,比你更有担当。”
夜色中的破庙,油灯的光芒摇曳,映着五人坚定的身影。前路漫漫,漠北的风沙还在等着他们,但沈清辞知道,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她抬头望向庙外的星空,北斗七星清晰可见,仿佛在指引着他们前行的方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