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阁里的晨光渐渐转浓，照在那枚“平安”玉佩上，泛着温润的光。沈清辞将玉佩贴身戴好，与“鸢”字血玉、金蓝晶石隔着衣襟相触，三者仿佛产生了某种共鸣，传来细微的震颤，像三颗心在同步跳动。
“这铁盒里的全家福，应该是你爹最珍视的东西。”老大夫看着照片上年轻的夫妇，眼眶有些湿润，“当年你爹出海前，特意请镇上最好的摄影师拍的，说要等你们姐妹长大，让她们看看爹娘年轻时的模样。”
沈清鸢指尖划过照片上襁褓中的自己，轻声道：“原来我小时候长这样……娘总说我那时胖得像个团子。”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怅然，“如果爹当年拿到天工炉设计图就回来，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没有如果。”萧彻拿起那几张关于天工炉的手稿，眉头微蹙，“你们看，这设计图上标注的‘核心动力源’，画的正是归墟之心的轮廓。你爹当年要找的，恐怕不只是设计图，还有能驱动天工炉的归墟之心。”
沈清辞心中一动：“归墟之心……他难道早就知道归墟海沟的存在？”
“很有可能。”老大夫接过手稿，指着其中一处批注，“这上面写着‘东海深处有灵脉，可养炉三月’，说的就是归墟海沟。你外公当年研究过归墟的传说，你爹说不定是从他那里得知的线索。”
石敢当蹲在地上，用手指抠着铁盒的边缘：“那他被机械岛抓了，是不是因为抢天工炉被发现了？”
“多半是。”萧彻将手稿折好放进怀里，“机械岛一直想垄断天工炉的技术，当年你爹潜入禁地，必然触动了他们的底线。只是我不明白，他既然是为了家人，为何后来会变得如此极端？”
这个问题像根刺，扎在每个人心头。沈清辞摩挲着铁盒边缘的纹路，忽然发现盒子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字迹极淡，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七月初七，机械岛暗港，救我。”
“这是……爹的字迹！”沈清辞惊呼，“七月初七是他被抓的日子！他当年发过求救信号？”
沈清鸢凑近一看，指尖微微颤抖：“可娘从未提过……难道她没收到？”
“未必。”老大夫突然想起什么，“你娘当年确实在七月初七那天去过东海，回来后大病一场，说是遇上了台风。现在想来，她定是去了暗港，只是没救到人，还受了惊吓。”
真相渐渐清晰——父亲为了给家人寻一个安稳未来，冒险潜入机械岛偷天工炉设计图，却被抓并改造成铁手；母亲得知消息后冒险去救，失败后大病一场，从此将这份愧疚藏在心底，默默等待；而父亲在机械岛受尽折磨，误以为被家人抛弃，仇恨生根发芽，最终变成了毒蝎盟盟主。
“他不是天生的恶人。”沈清辞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哽咽，“他只是……被仇恨逼疯了。”
萧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力量：“所以我们更要找到他，让他看清真相。机械岛的暗港现在还有人看守吗？”
沈清鸢点头：“我逃离机械岛时，曾路过暗港，那里有铁甲船巡逻，守卫比禁地还严。但我知道一条海底密道，是当年修建暗港时留下的废弃工程通道，或许能绕进去。”
“那我们就去暗港。”沈清辞站起身，眼神坚定，“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我都要让他知道，娘没有抛弃他，我们也没有。”
众人没有异议。石敢当立刻去联系渔船，翠儿则跟着老大夫整理解毒药和干粮，沈清鸢则在秘阁的地图上标注密道的位置，萧彻则在检查兵器，确保万无一失。
出发前，福伯拄着拐杖赶来，手里捧着一个布包：“小姐，这是你娘当年从暗港带回来的，一直锁在箱子里，说不定有用。”
布包里是一件褪色的男子长衫，袖口绣着一朵玉兰花，正是父亲当年常穿的那件。长衫口袋里藏着半张海图，上面用朱砂画着暗港的防御分布，与沈清鸢标注的密道位置正好能对应上。
“是娘画的！”沈清辞摸着海图上细密的标注，眼泪再次滑落。母亲当年不仅去了暗港，还偷偷绘制了防御图，显然是想再次营救，只是后来身体垮了，才没能成行。
渔船驶出桃花村港口时，已是次日清晨。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起沈清辞的发丝，她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翻涌的碧波，腰间的三块信物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在想什么？”萧彻递给她一件披风，晨光中，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神温柔得像这海面上的波光。
“在想，如果爹看到这件长衫，看到这张海图，会不会……”沈清辞没说下去，但萧彻懂她的意思。
“会的。”萧彻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望着大海，“仇恨再深，也抵不过血脉里的牵绊。你娘用一生等他，你现在用真心唤他，总有一天，他会醒过来的。”
石敢当在船尾吆喝着撒网，说是要捕几条海鱼当午饭，翠儿在一旁帮忙，两人时不时拌嘴，引得船舱里传来老大夫的笑声。沈清鸢靠在船舷上，手里拿着那半张海图，指尖划过暗港的标记，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那里有她不堪回首的过往，也或许有解开一切的钥匙。
渔船行至第三日午后，远处终于出现了机械岛的轮廓。那是一座被黑色礁石环绕的岛屿，岛上隐约能看到高耸的烟囱，冒着灰色的烟，与周围的碧海蓝天格格不入。
“前面就是暗港的警戒范围了。”沈清鸢收起海图，脸色凝重，“我们得换乘小艇，从密道入口附近的浅滩登陆，那里礁石多，铁甲船不容易发现。”
萧彻将渔船藏在一处隐蔽的海湾，众人换乘小艇，划向暗港方向。浅滩的礁石锋利如刀，小艇在浪涛中颠簸，翠儿不小心被礁石划破了手，却咬着牙没吭声，只是用布巾草草包扎了一下。
“就在前面。”沈清鸢指着一块形似巨龟的礁石，“密道入口在龟壳底下，被海藻遮住了，得小心扒开。”
石敢当自告奋勇跳下水，踩着齐腰深的海水，用铁棍拨开厚厚的海藻——礁石下果然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黑沉沉的，能闻到里面传来的铁锈味。
“我先探探路。”萧彻抽出长刀，率先钻了进去。沈清辞紧随其后，接着是沈清鸢、翠儿，石敢当断后，用海藻将入口重新遮住，以防被巡逻的人发现。
密道里漆黑潮湿，脚下的碎石子硌得人生疼，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铁锈味，偶尔能听到水滴落在岩石上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萧彻举着火折子，火光摇曳，照亮了前方蜿蜒的通道，墙壁上还能看到当年施工留下的凿痕。
“这密道比我想象的长。”沈清鸢边走边说，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当年听老工匠说，能直接通到禁地的天工炉附近，只是年久失修，不知道有没有坍塌的地方。”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咔嚓”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搬动石头。萧彻立刻熄灭火折子，示意众人蹲下：“有人！”
众人屏住呼吸，贴着冰冷的岩壁，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借着从对方手里火把透出的微光，沈清辞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是两个穿着机械岛制服的守卫，正推着一辆装满零件的推车，嘴里还在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盟主最近脾气越来越差，昨天又砸了三个实验室，说是找不到天工炉的核心零件。”
“谁让他当年把归墟之心的碎片都熔了做机械手呢？现在想驱动天工炉，没了核心动力源，再急也没用。”
“嘘！小声点！要是被他听到，咱们的小命就没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沈清辞等人松了口气。萧彻重新点燃火折子，眼神凝重：“他果然在找天工炉的核心零件，而且归墟之心的碎片真的被他熔了……”
“难怪金蓝晶石能克制他的机械手。”沈清鸢恍然大悟，“同源相斥，晶石的力量能瓦解碎片的能量。”
沈清辞握紧腰间的金蓝晶石，心里更坚定了——一定要阻止父亲，不能让他再为了天工炉犯下更多错。
密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明显，隐约能听到机器运转的轰鸣声。众人加快脚步，绕过最后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站在一处隐蔽的平台上，下方是巨大的溶洞，中央矗立着一座通体漆黑的炉子，炉身刻满了齿轮和符文，正是天工炉！而炉边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左手泛着金属光泽，不是铁手盟主又是谁？
他正对着天工炉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找到核心零件，就能启动你……到时候，所有欺辱过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沈清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长衫和海图。她知道，摊牌的时刻，终于到了。
（未完待续）